一旦没了城墙庇护,龟兹人根本不是乌孙的对手,很快,整圈城墙都被占领。
乌孙人占据高处,箭矢能射到外城每个角落,被组织来作战的普通龟兹人一哄而散,各归其家,在大街小巷跑得到处都是,身后则是纵马追杀的乌孙骑士。
任弘登上城头时,正好看到一个乌孙骑士将逃跑的龟兹男子从背后一刀刺死,又下来残忍地割走他的头皮,血淋淋地悬挂在腰上,作为此战的勋章。
至于龟兹兵卒,降的降,死的死,剩下的仓皇逃入第二道城墙内。
只可惜,这道城墙也没撑多久,就在乌孙人打算撞开城门前,它却自己打开了。
里面发生了一场火并,意欲抵抗的龟兹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跪地而出的,是一名为“白礼”的龟兹右都尉。他带着龟兹贵族们,打开了其中一门,向乌孙和汉使乞降。
“任君,龟兹之所以助匈奴而冒犯大汉、乌孙,皆姑翼、龟兹王二人之罪也!与吾等武无关!”
白礼是被任弘劫持为人质的老熟人,可惜没什么用处,反倒被龟兹人自己的箭射得浑身是伤,任弘也嫌他累赘,半路扔了,不想竟然没死。
今日白礼主动开门投诚,任弘琢磨着,龟兹肢解后的三个小邦里,或许可以给他留一个位置。
任弘遂问白礼:“龟兹王绛宾与姑翼何在?”
“禀于任君,绛宾在王宫中,姑翼则亲带主力,助匈奴僮仆都尉醍醐阿达围攻轮台。”白礼不敢抬头看任弘,当日姑翼他们以为,这只是个小小汉使,无足轻重,却不曾想,正是此人给龟兹带来了毁灭。
“轮台还在?”任弘他最关心的就是这点,千万别出现赶到时迟到一步的情况。
白礼笑道:“任君放心,大汉天兵英勇,加上甲胄精良,姑翼屡屡强攻都未踏上城墙半步。”
他看了看龟兹城内的混乱场面,恳求道:“还望任君能约束乌孙人,勿要……”
来不及了,本来就分属于不同翕侯乌孙人,也不管战斗尚未结束,就开始自行解散。三五成群去掠夺住在中城的龟兹贵族,连乌孙右大将都管不住他们。
任弘摊了摊手:“白都尉,见了血的狼,是拦不住的,恕我爱莫能助,我只能保你一家安全。”
龟兹城本就是任弘与乌孙讲好的条件,其中金帛妇女,任其掳掠。若再不让乌孙人尝到点甜头,接下去到轮台、渠犁,与匈奴周旋时,他们恐怕就不愿帮忙了。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是任弘冷血无情,只是一切都要以汉的利益优先。
这时候他一低头,才发现,一面龟兹人引以为傲的龙马旗,竟正好被萝卜踩在了脚下。
看它尾巴一甩一甩,任弘知道这是要拉屎的前奏。
任弘下马给了萝卜一巴掌,将它赶到边上,自己则弯腰捡起了龟兹的旗帜,吹去上面的吹尘,舒展开来。
这旗是汉地丝绸所制,上面绣着一头龙马:马身而龙鳞,高八尺五寸,类骆有翼,蹈水不没,十分精神。
龟兹人的祖先,据说能驯服北方龙池的恶龙,让其化作骏马,以此为坐骑,征服了天山南麓的诸多部落,建立了龟兹大邦,这座城市,未来会以佛教、石窟和乐舞闻名,享誉千年。
任弘摇了摇头:“乌孙人很快会离开,带走黄金和奢侈品,留下这片土地。战争的伤会痊愈,汉军入驻候,龟兹以后会迎来和平与辉煌,但崇拜龙马的龟兹王室,既然你们选错了路,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走到一处熊熊燃烧的建筑前,将这面旗帜,重重抛了进去!任其燃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