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历史上,刘贺做了皇帝后,估计都没这些封赏,大概是沿途受了任弘刺激,听了龚遂的献策照做的。
可龚遂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必须手把手教,你少说一句,他就当不用做,龚遂被廷尉带走,即便大赦也没那么快回到刘贺身边,温室殿中再无精明之人提醒,导致刘贺竟做出这蠢出天际的封赏!
“迎立昌邑,是中朝的集体决策,派人前往东方,三公及二千石九卿皆有参与,都在等着新皇封赏,他居然只赏自己看得见的六个人?”
霍光和霍光的亲信,可不一定会领情,至于非霍光嫡系的张安世、韩增,虽然畏惧大将军,但也隐隐有所制衡,本来是可争取的。刘贺这操作,恐怕让他们,以及朝中还在观望的所有人大失所望啊。
外藩入朝该如何封赏,这是一道考题,一百分的答卷,在任弘、杨恽这些日子读了无数遍的《孝文本纪》里。
即位当夜,刘恒立即大赦天下,赐爵赐酒,先拉拢一把民心,这不必说。其后立即对诛吕功臣进行封赏,安定了他们的心;随后恢复被吕后贬斥的刘姓王爵位封地,获取宗室支持,制衡功勋列侯;期间还封赏了跟随自己进京即位的六位亲信;最后刘恒还没忘记那些跟随父亲刘邦打天下的老臣们,又将他们封赏了一遍,再次收割了一遍开国老臣的忠心。
面面俱到,没有一点遗漏,跟刘贺这封赏不均引发怨望矛盾天壤之别。
皇帝是一种职业,政治是门精细活,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如汉文帝那般天纵奇才。但不懂要问,这时候就需要有见识的能臣辅佐,不会要学,宁可闭嘴几个月甚至一年观察,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也莫要刚拿到玉玺,就一通乱操作。
群臣都是人精,内行外行,新人老手,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来。
刘贺这就是典型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啊,霍光故意将大赦、封赏的权力放给他,这位新天子就立刻显形了。
“还有一事。”
杨恽笑完后道:“道远与我都参与了迎立,却没得到封赏,曾堵门索要大奴善的郎卫们亦然。”
任弘只想捂脸,虽然当初带着郎卫们“秉公执法”时他就有预谋,但也没想到,刘贺真的往坑里跳。
这下连宫廷政变最需要的郎官郎卫系统也看清楚他了,得罪整个未央宫官场,真的只需要短短半天时间,也是奇才。
长安的官僚们嗅觉极其灵敏,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下菜,没事还好,都笑脸逢迎,口称万岁。可一旦遇事,刘贺会发现,这群人会立刻弃他而去,从入宫第一天起,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让任弘又好笑又无奈,心里竟有种欺负小学生的罪恶感。
杨恽又道:“此外,在大赦和封赏颁布后,更有昔日昌邑国谒者千秋,被新皇带进宫封为侍中,上奏疏弹劾你缺席大典,是大不敬,应该交由廷尉治罪!”
任弘遇上妻子生产,顺水推舟故意露个破绽,那安乐果然发现并咬上来了。
“疏入丞相府,我家大人看见了,出示给我,特来知会道远一声。”
你看,有刘贺和他身边的人做比较,连任弘一向瞧不上的杨敞,都立刻成了有大智慧的人。
老杨虽然胆小可还算精明,这人情,不卖白不卖啊。
见任弘依然笑吟吟的,杨恽故意道:“道远三番两次触犯天子,就不慌么?”
“慌,当然慌。”
任弘有恃无恐,举起酒樽晃悠着:“我现在,心里格外替陛下和安乐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