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人欣慰。
在大将军薨后,他和刘询,胆子都大了不少,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勾搭在一起……不,是并肩走在阳光下了。
……
然而此刻仍是黎明,并无阳光,
霍家的子侄女婿都赶赴霍府了,未央宫中夜深人静,侍从在后远远跟随,刘询与任弘走在前几日霍光与苏武曾同行的路上。
就像霍光与苏武冷战了十余年一样,刘询也不记得,上一次同西安侯同行是何时的事了?
是六年前他远征归来,皇帝于长安城外郊迎的时候么?
还是再往前,二人皆要踏上征途,在尚冠里外相遇互为勉励壮行时?
总之确实太久了,共赴霍光葬礼,二人都心事重重,任弘落后于刘询两步之后,看上去十分生疏。
最后天子先开了口,不同于与大将军说话的拐弯抹角,竟是直来直往。
“先前大将军邀西安侯过府一叙时,说了何事?”
任弘一愣,说道:“大将军说及孝武、霍骠骑之愿,皆是击灭匈奴,他自知时日无多,恐朝臣忘患,故以北伐之事托之,此外……”
他摇了摇头:“此外,博陆侯还说,五年十年后,我亦当为大将军!”
“果然。”刘询拊掌:“朕亲临问病时,问及大将军百年之后谁能代其位,他也举荐了西安侯,言语中皆是誉美之词啊。”
二人在这一对台词,任弘吓了一大跳:“好你个大将军,临死也不忘给我上眼药!”
离间,这是大将军的离间计呀阿询。
刘询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任弘道:“依朕看来,这大司马大将军,西安侯当得!”
任弘遂一沉吟:“扫灭匈奴,确实是是臣之愿。”
“但大将军之职?就大不必了。”
“西安侯要自谦?”
刘询话语和善,心里却有些疑虑。
大将军说“弘才在光之右”,其实这句话,刘询是认同的,他与西安侯认识很早,深知任弘几乎是个全才,不但战功赫赫,亦有治国之能,于经术上更有一番见解。
所以日后任弘之势,也会在光之右么?
“不。”任弘矢口否认:”臣绝非谦逊,只是以为,大汉已经不需要第二位霍大将军,甚至,不需要大将军这一职衔!”
这话倒是让刘询极其惊喜:“何以言此?“
任弘道:“大司马大将军之制,为孝武皇帝首创,本是虚职。直到孝武病笃,主少国疑,才将国事托付于霍氏,期冀其安定天下。”
“然亦有丞相车千秋、御史大夫桑弘羊在外朝制衡,哪怕是中朝里,仍有左将军上官桀、车骑将军金日磾同受遗诏。大司马大将军虽为首辅,却未到专天下权的程度。”
就像一场大逃杀,当其他人都被霍光干掉后,权力自然就集中了。
大将军操持生杀,集权的好处就是,这十多年里大汉十分稳定,连废帝都没引起半点波澜,国策能顺利推行,对外也能力一处使。
可这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大将军既薨,朝局应该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故臣斗胆提议,陛下应当空此职务,不再任命大将军,而以车骑将军富平侯加大司马衔,主持中朝,如此方能使中外制衡,不使一人专权独大。”
任弘看向刘询:“孔子有言,为政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而这居中者,非大将军、亦非丞相,唯陛下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