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记得,当初大将军秉政,以杜延年为三公之子,吏材有余,补大将军府军司空时,对他说的话。
“老夫总有冲动做错的地方,还望幼公为吾镜。”
杜延年擦了擦那铜镜,揣进了怀里,只感慨:“大将军,下吏纵有范增之智,然君子之刚愎愚昧,胜过项羽远矣,下吏不能救之,只幸得以骸骨归故乡,还望大将军勿怪。”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二十年如一梦。
而霍家的梦,又有多久才会醒呢?
……
杜延年前脚离开了御史府,有人后脚也来到了此处,坐到了仅次于于定国的位置上。
却是因为弹劾杜延年有功,又被丞相丙吉举荐为御史中丞的魏相,上个月还是廷尉诏狱囚徒,如今却又复为比二千石,真是升得飞快,很符合魏相这一生骤然起落的风格。
让人好笑的是,这项任命,霍家伯侄居然很支持!让丙吉的举荐送入温室殿,又让皇帝批阅了一个“可”字。
霍禹霍山的理由只有一个:魏相当初是因弹劾任弘而入狱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其对政治的愚钝不敏感,可见一斑。
然而,魏相在御史府众人窃窃私语和讥讽的目光中进入厅堂后,却开始书写他复出后的第二封奏疏。
出狱后第一炮打倒了杜延年,那是杜延年自己的恳求。
而第二炮,却是魏相想做很久的事,而权衡形势,时机已经成熟了!
“臣御史中丞魏相稽首再拜言!”
“《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专权,皆危乱国家。自后元以来,禄去王室,政由冢宰。”
“今光死,子霍禹复为左将军,兄子霍山秉枢机,昆弟、诸婿据权势,掌兵权,光夫人显及诸女皆通籍长信宫,或夜诏门出入,骄奢放纵,恐寝不制。”
“宜有以损夺其权,破散阴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
……
随着日子进入六月盛夏,长安的水温,已经在慢慢变热,再加把火,就能沸腾!
而就在长安朝堂产生微妙变化的同时,任弘却也进了一次未央宫,向天子禀报了大将军墓的中期进度,而出来的时候,心里骂骂咧咧。
“这什么馊主意?”
却是刘病已的那个故交,自认为看透皇帝与任弘计划的戴长乐又出主意了。
他以为擒拿霍氏的时机已到,纵观关中驻军,多是霍氏党羽,唯独陇西属国赵汉儿不然,应该发一道密诏,让赵汉儿将陇西属国休屠匈奴兵入京勤王……
猪队友两边都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