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搜屋舍的声音越来越近,罗户卫与史高无处可去,正绝望之际,史高却一咬牙,脱了身上外裳,又解下了腰上打火用的燧石,就跪在屋内敲打起来。
“史侍中这是作甚?“罗户卫大惊失色,这些声响反而会把人吸引过来的。
“事到如今,无处可逃,只能以火阻之了!”
史高在家里没少替曾外祖母点火,煮水引饼给小病已吃,几下便点着了火。他的衣裳是易燃的丝绸,粘了火星立刻着起火来,史高用佩剑挑着它在窗扉上、漆柱上、床榻上到处乱点,这宫室一楼很快就蹿满了火,也引得外面冯子都的人朝这边赶来。
“上楼去!”
“这有何用,郎卫很快就会看到火光,四面八方围过来,更走不了。”
“就是要将郎卫们引来!”
史高将已烧开的衣裳往门口一扔,带着罗户卫上了二楼,任下面烧成火海。
入夜时分,七月的大火星正在天空上移动,从西方落下去。而未央宫掖庭中,也慢慢燃起了一把火,引起了郎卫和光禄勋的警觉!
……
在椒房殿”养胎“的霍成君也被女婢告知,说掖庭中燃起了小火,光禄勋和郎卫已经去扑灭了。
“五官中郎将在么?”
霍成君声音有些颤抖,和焦虑的淳于衍一样,越是临近“产期”,她就越是焦虑。
虽然母亲隔三差五入宫,这位如老母猪般能生养的霍夫人一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能精确地告诉霍成君,哪个会有哪些反应,再让淳于衍协助她照做,以使外人无疑。
可夜深人静之时,解下肚子上那一圈布,看着平滑无比的小腹,她依然会哭得很伤心。自己当初因父亲病笃,被母亲以薄皇后、陈阿娇之事吓唬后,茫然地点头愿意配合她说谎,最初说好的只是让父亲走得安心,等过一两个月,就让她“小产”,但至少能堵外人“皇后不孕不育“的传言。
可没想到,母亲却反悔,要她弄假成真,霍成君只觉得,真对不住专宠自己的天子。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谎言去圆,她这几个月是强颜欢笑过来的,不再过去那般娇艳,甚至无颜面对皇帝。
但另一方面,也加深了对霍氏的依赖,希望兄长能随时随地在未央宫里巡逻。
但霍家也就霍山勤勉些,霍禹与霍云皆好逸恶劳,甚至连朝会的时候,也多次称病私下外出,带着很多宾客,在已经被霍家当成私人禁地的黄山苑囿中张围打猎,却委派奴仆冯子都等代为上朝谒见,管理宫廷郎卫。
倒是霍家女婿金赏十分尽责,夜里也常常带着他的族弟金安上,宿卫于宫中。
所以,当得知兄长仍不在时,霍成君越发焦躁,今日冯子都忽然来报,说淳于衍的丈夫约了史高于掖庭中密会,已经派人去拿了。
结果过了不久,她这边才将淳于衍抓起来,掖庭就起了火。
茫然地等了半响后,冯子都这才狼狈地回来,脸上还有些黑灰,匆匆稽首道:“皇后,掖庭忽然失火,因天干物燥,连绵数十间屋舍,光禄勋金赏与侍中金安上带着郎卫赶到,扑灭了大火……”
“那史高与罗户卫何在?”霍成君紧张极了。
冯子都有些尴尬,但也庆幸不已:“火甚大,二贼应是烧死了,但尸体落在光禄勋金赏手中,他不听小人之言,小人只能来向皇后请诏!”
霍成君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只需要将淳于衍找个由头处死,就无人知晓真相了——不知不觉,她也学会了母亲的狠心。
她让人去取皇后印下诏,破涕为笑道:“无妨,秺侯,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