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没办法了,上官澹只能用印时故意偏了一点,但又觉得无济于事,不免悻悻。转念一想,在将诏书交给任宣后,却热情地挽留起了霍氏母女。
“我早先听人说,未央起了火,今夜恐怕难以消停,皇后也别回未央了。”
“外祖母亦然,尚冠里中也不安全,还是留在长乐宫中过夜,外有长乐卫尉守卫,自当无事!这是大汉,最安全的地方!”
霍成君早就六神无主,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只一直在哭,霍夫人却又想到一事,站起身狠狠道:“那许婕妤与长公主、皇长子在未央以北的桂宫,得速速派人去执了!”
她早就看那个皇帝发妻不顺眼许多年了,甚至起过将其母子毒杀的打算,只是皇帝纳霍成君入宫,又十分宠爱,冷落了许平君母子,这才作罢。
对太皇太后来说,这却是瞌睡来了枕头。
“外祖母安心。”
上官澹笑道:“我立刻派傅姆和壮婢去将那许平君母子三人擒来,囚于长乐宫中!”
……
太皇太后的诏令到手,而派去茂陵的人也挑好了,却是少府便乐成。
少府便乐成战战兢兢,他是霍氏铁杆党羽之一,本是小户人家,却被霍光提拔,后来还参与了废刘贺之事,混了个关内侯。
任宣用其家眷作为人质,威逼利诱便乐成道:“少府勿疑也,按诏令宣读即可。”
但他仔细想了想后,又担心任弘多疑狡猾,毕竟是”沙漠之狐“啊,从来只有任狐狸骗人,何时被人骗过?
于是,任宣又为便乐成安排了十余名随从,皆黑衣带剑,却是当初田延年为大将军豢养的死士,霍光未将其尽除,留了一部分给霍云,眼下便派上了用场。
在众人乘车马向北行时,任宣叮嘱了为首的死士道:“任弘狡诈,汝等换上小黄门衣裳,暗藏匕首,在便乐成宣诏,任弘下拜时,便持刃而上,若能生擒则执为人质,若是不能……便让他当场毙命!”
……
夜漏未尽六刻,长乐未央西南方数十里外的建章宫,正在经历一场剧变。
“任胜与霍禹欲反,擅自举兵封建章宫,更欲行刺陛下,为侍从金安上所擒。”
“汝等亦多为霍氏旁支、河东吏子,然不涉谋逆之事,皆得赦免,若愿护卫天子,事后更有金帛爵禄之赏!”
羽林卫里虽然也有霍氏死忠,但大多数人亦是随风而动,更何况今夜之事,霍家自己都猝不及防临时发难,更别说跟他们通气了,在见到天子仪仗出现,略一迟疑后,纷纷下拜以示忠心。
辛庆忌被刘询任命为羽林监,金安上为副,中层军官也统统换了个遍,由侍从们顶替,算是勉强掌握了羽林卫这一寥寥数百人的武装。
不过,也有冥顽不灵的分子逃走,通知了建章宫外的步兵校尉,眼下他们已经封锁了建章宫,进至建章宫殿区以北的太液池,只是没胆量杀进来。
“陛下,步兵校尉乃是故大将军孙女婿王汉,鸡犬尔!”
六年过去,昔日封侯时还才弱冠的辛庆忌也二十一岁了,他家族与之决裂,朝廷又不放他去西域,这位大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军功列侯无所事事,纵马游于关东,又听了西安侯的建议,去河间国学了几年左传。平日里言辞已颇有儒风,可骨子里仍是六郡良家子的气派,今夜便全显形了,下拜道。
“臣率羽林骑百余人,为陛下讨之,驰入步兵校尉营中,夺其兵权!”
随驾在建章宫的宗正刘德却以为不妥:“步兵营多为河东子弟,曾为大将军抬棺,与王汉皆是霍氏死忠,而反观我方,羽林卫刚刚易旗,也人心不定,太危险了。不如固守建章宫,等待西安侯增援。”
他们对任弘,总是有迷之信任。
接下来的事让刘德坚定了这想法,刘安民来报,说乐平侯霍山将虎贲营抵达建章宫东门,围住了高大的别凤阙,外头的敌人兵力顿时加倍。
辛庆忌以为,若是久待反而会为贼人所围,不如由他带人进攻步兵营,冲开一个口子,让天子脱险,去北方茂陵县调西安侯的三河卒平叛。
他与刘德争执之时,刘询却只是静静听着,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