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阳侯,看你面带痛楚,是这绳子绑得太紧么?”
霍云大概是家里小辈中最有骨气的,倒不怕死,仰头道:“是紧,西安侯愿意为我松松?”
任弘拊掌笑道:“哈哈哈,缚彘不能不紧。”
霍云气得大骂:“竖子,大将军在时,汝谄媚摇尾如犬狙尔,大将军薨后,便欲诛灭我家,早知如此,当初在大将军葬时,便将汝等统统杀了陪葬!”
“逆贼还敢嘴硬!”
甘延寿想给霍云一个耳刮子,却被任弘喊住了,甘延寿这不知轻重的,几百斤的拳头下去,直接打死了还了得?只道:
“看在冠军侯和大将军份上,且不必让他受皮肉之苦,要打,等陛下撤了此人冠军后继孙的身份,再打不迟!”
再看横门大街,并没有一般内乱的尸横遍野,反倒因为长安人都躲在家里,而显得有些寂静,任弘在入城之时,已经让张延寿、陈万年等去约束士卒,维护周边里闾秩序。
往前走,快到桂宫的时候,却遇到了京兆尹赵广汉,这才知晓了发生在尚冠里里约石碑前的那一幕,为苏武的无畏、韩增的背刺叫好之余,也听说了张家的事。
“车骑将军没有参与擒拿霍禹,但却亲自带着家仆冲到了隔壁霍府,将霍氏旁支、奴仆统统抓捕,只可惜,夫人显和霍皇后都在长乐宫中,许婕妤与长公主、皇长子皆在。”
“陛下亦然。”
赵广汉回头,指着横门大街中部,与未央东门苍龙阙相对的地方,话语意味深长。
“陛下正在长乐宫西阙下,等待西安侯!”
……
任弘知道赵广汉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长乐宫西阙,还真是巧了,二十多年前,卫太子刘据在北军军营南门外为任安所骗,空手而归后,便是沿着横门街南行,只能强行武装长安四市之人,又在这长乐宫西阙之外,遇到丞相刘屈氂率领的军队,双方开始大战数日,血流成河。
而任安,或许就站在北军营中的望楼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毫无回应。
于理自然无亏,于情,作为卫家门客,老任安心里恐怕也有些难受吧。
时至今日,任安的孙儿,却如约来此,任弘下了萝卜后步行上前,朝站在站在羽林卫中间,对着长乐宫西阙仰望的卫太子孙儿面前。
因甲胄在身,任弘只微微作揖:
“陛下,臣勤王救驾来迟。”
是迟了点,听了去迎他的辛庆忌兴奋地讲述天子夺羽林军,传檄而定两营等事,简直是空手白刃的奇迹,要是任弘再来慢点,恐怕长安内外都是“皇帝万岁”之声,压根没他什么事了。
没办法啊,任弘在的茂陵是另一个县了,离得远,而这皇帝也不按剧本来,不乖乖等身披金甲的任将军来拯救,居然靠自己就平了一半的乱。
开挂了吧!
“不迟。”
刘询大概也明白了这地方所代表的意义吧,虽然过了二十多年才有回应,但仍然不迟。
这一夜看上去惊心动魄,但对二人而言,却只觉得是一笑而过的事而已。任弘只捡着重要的部分随便说了说,他这一路南下平叛,说实话,因为对手太菜的缘故,真是毫无波澜,乏善可陈。
风头让给苏武、韩增、金赏、辛庆忌去出吧,这样最好不过。
但皇帝却不这么认为。
刘询携手任弘来到舆车上同乘,忽然道:“还记得九年前,西安侯在王奉光家院子中,与朕说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