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家洛深吸一口气,看向吴尘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尽管他很清楚自己和眼前少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恍惚之间还是看到了一丝自己昔日的影子。
都是那般的优秀。
当然,这只是他认为的。
若是吴尘知道他有这种想法,定然会狠狠的呸一口,毫不犹豫的骂上一句不要脸。
因为一个将反清复明希望落在有着截然不同成长经历,并且已经坐上皇位的兄长身上的人,无论怎么洗,都无法摆脱天真无邪这四个字。
嗯,说的直白点就是无知。
所以,红花会的失败从一开始就注定,只不过陈家洛因为有神秘光环庇护没有死,但其他人为他的无知买了单。
少许,陈家洛做出了决定,“此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哦?陈舵主在担心什么?可否告知一二?”吴尘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这是文艺青年与生俱来的优柔寡断。
陈家洛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赵半山见状急忙说道:“吴兄弟,我红花会但凡有大事都需要众位兄弟一同商定决议,所以……”
“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吴尘也不点破,主动让出了台阶。
良久,陈家洛缓缓从椅子上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就一定有把握让弘历与富察家为代表的满清豪族之间反目?就算事情成了,受苦的难道不是我们汉人吗?”
“没把握,我也知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不过苦一点总比当奴隶要好。”吴尘没办法解释满清鞑子会对整个华夏文明带去什么样的灾难,更没法阐述百年之后叶赫那拉氏一句“宁赠友邦不与家奴”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他相信在经历过一次失败后,陈家洛会有所反思和收获。
或许,他也曾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有过将弘历真实身份捅出去的想法,只不过因为缺少一丝勇气,所以一直没有行动罢了。
“我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陈家洛走出了大厅。
他一走,赵半山尴尬的笑道,“吴兄弟,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日后再做商议吧!”
“好,我相信陈舵主会给我一个答复的。”
……
……
离开大厅,陈家洛茫无目的走在庄园内,他此时很想找个人倾述。
只是,他知道那个叫做喀丝丽的女孩,那个可以毫无保留倾述的对象,在数年前被他卖了。
如今正躺在北京城郊外,坟头草已是一丈有余。
尽管他如今和霍青桐结合在一起,但他清楚的知道,她从来都不是那个可以倾述的人。
往事一一浮现在脑海,他想起当年在杭州六和塔顶,和乾隆盟言驱逐鞑虏恢复汉室山河的场景;也想起了为了达成这个远大目标将挚爱拱手相让的画面;更想起了挚爱的女人为了向他示警而香消玉殒的那一幕……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轻声念着昔年他在香香公主坟前写下的铭文,陈家洛胸口已经隐隐作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霍青桐正柔情似水的看着他,却始终没有多上前一步……
远处,吴尘和程灵素目睹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