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正头疼间,想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马兄,要么……”
他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马端,正在寒风中冻得面色发青,干脆站起身,解下了身上那条狐裘,为马端披在了身上。
“赵兄,这是……这是何意?”马端望着刘秀为自己披上狐裘一愣,随后皱眉问道。
“马兄方遭大难,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成了这样……此去离长安还有二十余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要走到长安,也还要费些时间。此时天寒地冻,马兄如何能挨得住?”刘秀微微一笑:“反正,在这长安周边,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盗匪,马兄倒是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了。”
马端的面色有些难看:“无功不受禄,在下与赵兄不过是萍水相逢,怎能随意接受赵兄的财物?一饭之恩,在下已经无以为报,这狐裘更不敢拜领。好意在下心领了。”说着,他便要解下狐裘还给刘秀。
刘秀心中苦笑一下。这马端为人,倒是清高得有些过了分。分明已经穷途末路,却依旧那么固执。
刘秀只能正色道:“马兄不必推辞。这狐裘也并非在下所有,而是蒙一位长者厚赐,不敢胡乱赠人。如今只是暂且借给马兄,日后还当讨回。”
见马端半信半疑的模样,刘秀又继续道:“马兄,在下也是太学的学生,虽然此前未曾见面,但既然如今你我已经相识,日后要找马兄自然不难。在下不过是回南阳探亲,终究还是要回长安的。马兄难道还怕,日后在下不来找马兄讨还这狐裘么?”
“既然如此……”马端听刘秀说完,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见马端不再推辞,刘秀又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钱币,塞进了马端手中:“这也是暂借给马兄的。在下一待回到长安后,必定来找马兄,到时马兄再还给在下便是。”
“多谢……多谢赵兄……”
马端颤抖着手,紧紧捏着钱币,双眼竟然有些湿润了。
“不必客气。你我既然同为太学学生,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刘秀连忙摆了摆手,却没想到马端竟然一下向着刘秀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三个头:“赵兄之恩,马端没齿难忘!”
刘秀吓了一跳,连忙将马端拉住,连声推辞劝慰,好容易才将马端哄了起来。
然而随后刘秀要与马端同在这里休憩一晚,明日再各自上路时,马端却说什么也不肯了。此刻身上已暖,腹中有食,他自然不愿再受刘秀的恩惠,而是决意连夜赶路,今晚便回到长安去。刘秀尽管再三挽留,也改变不了马端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再挽留,只盼马兄顺利抵达长安了。”刘秀在那客栈门口,对着马端拱了拱手,无奈地告别。
马端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上那白狐裘,望着面前的刘秀,面色沉毅,再度深深施了一礼:“此恩此德,马端当以性命相报之!”
马端告别了刘秀,转身便离开了这小院。
刘秀转身找到了店伙,正待要给自己安排住宿时,却突然侧过了头来,仔细倾听着。
狂奔的马蹄声,自西方响起。
刘秀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的预兆,也不知为什么,慌忙转过身,抛下店伙,向着院门走去。
马端走出了小院,向西行去,可刚行了数十步,便看见在已经黯淡的天色中,一人一马正向着这集市疾驰而来。
马是黑马,人着黑衣。
那马极为神骏。马蹄声刚刚入耳,仅仅片刻之间,已经奔到了集市的中央。马上之人戴着一个斗笠,看不清面容如何。
那马上骑士远远向着马端瞥了一眼,轻轻一抖缰绳,胯下坐骑已经偏了个方向,向着他狂奔而来,瞬息之间,已经停在了马端的身前。
已经将要入夜,天色昏暗,而灯火却还未点起。在这雪夜薄暮之中,黑马上的黑衣骑士,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模样,竟然如同九幽之中的恶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