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却还有没睡的人。
和煦晚风,良辰美景,正是喝花酒逛青楼取乐子的好时辰。
只不过,不只城中青楼勾栏场才是最抒情的,那在城外运河勾连的河道画舫里,更有妙处是比夜色还要撩人。
文人荟萃,更商人云集,繁华街市。桨橹声中观旖旎,入目几多惊喜。
这便是梁都城外运河南岸的十里杨柳畔。
水中倒映灯火,数不尽明灭,或往来或停靠的画舫之中,一艘画栋楼船轻漾波浪。
“吟诗作对我可不行,这得姚兄来。”
此间楼船阁中,醉眼惺忪的京城包打听、礼部侍郎之子包文焕连连摆手,身旁环绕的莺莺燕燕巧笑不止,而他口中所称的姚兄,则假意推辞,实则已经清嗓准备吟诗。
“那我就献丑了。”姚子谦笑了笑,而后沉吟片刻,张口就来,“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
诗作前半句,后边的却是左思右想,皆没了下文。
包文焕指着他笑道:“行不行啊你,好不容易给你个出风头的机会,你别蔫儿了啊。”
姚子谦瞪他一眼,还在想如何续诗。
一旁,把玩着手中玉石的郎仁呵呵一笑,道:“要是苏兄在,他说不得就能接上了。”
“他那也是狗尾续貂。”姚子谦轻哼一声。
包文焕指着他只是笑,而房中女子自是笑的花枝招展。
“一池春水胭脂色,流到前朝梦里来。”
未关的房门外,有声音传了进来。
包文焕等人先是一愣,继而拍手,“好,接得好!”
他们定睛再瞧,门口那人面如冠玉,身穿一身锦缎绸衫,手拿折扇,当真是翩翩公子。
“这位仁兄,不若进来喝几杯?”郎仁见他腰间佩玉,双眼一亮,当即邀请道。
对面,姚子谦却是眼底不喜,自是嫉妒心作怪。
“既然兄台邀请,在下便讨一杯酒喝。”这公子先是抱拳说了声,而后却是跟身后几人低声吩咐几句,这才进来。
包文焕是京城里的包打听,自然是见多识广,更练了一副好眼力,此时眼尖,下意识瞥了眼,却是一怔。
而后皱眉间更是仔细看了两眼,眼神微变的同时,在那公子进门后则神情恢复如常。
“瞧见什么了?”姚子谦正在此时问道。
那本已进门的年轻公子微愣,而后笑了笑,同样看了过来。
包文焕心中暗骂姚子谦一声,桌下的手拧着大腿,强让自己镇定,面上更是不动分毫,“没啥,刚才看了眼,好像是看到苏兄了。”
“苏清?”姚子谦问道,“他不是从来不出城的么?”
包文焕笑笑,“这我哪知道。”
“你们说的苏清是?”那年轻公子问了句。
“将军府的大公子。”郎仁说着,忽而感觉桌下被人踢了下,他先是一愣,而后低眼,看到了正死掐着大腿的包文焕。
他心头一跳,兄弟多年,他自是了解身边这人秉性,可现在又有什么值得紧张的呢?
郎仁没问,反而道:“要不,咱俩出去看看吧,万一真是苏清来了呢,有他也有乐子不是。”
包文焕心中暗赞,果然这紧要关头,郎仁才是最靠谱的一个。
“既如此,是该请他来喝酒。”那年轻公子轻摇折扇,笑了笑,“在下对苏大公子也是闻名已久,很想结识一番。”
包文焕和郎仁便告罪一声,推开房门出去了。
姚子谦却有些疑惑,他也不是草包,自然看到了这俩兄弟与往常好像不太一样,似乎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包文焕,怎么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年轻公子倒了杯酒,神情自若,轻声道:“梁人自古风流,谁言士子书生皆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