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想着,却是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竟是下意识认同了苏定远的话。
那便是,北燕精骑已离京师不远。
他抬脚朝百花婴宁宫而去,他记得万贵妃近来心情不太好,而今夜那不让自己省心的小舅子好像是病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安抚一下。
至于战事将起,朝廷养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还需要自己事事躬亲不成?
……
兵部。
这个平日里素来清闲的衙门,在今夜变得异常沉重。
或者说,是从下半夜开始。
灯油添了几盏,大堂上,兵部尚书宇文嵩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这是个头发已有花白的老人,面相有几分刻薄冷厉,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只是因为中年丧子之痛,让他痛苦如此。
堂下,一并被召集在此的,还有兵部的其他官员,有的还在偷偷打着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兵部主事晁究脸含担忧,看了眼一旁闭目养神的兵部侍郎申时通,颇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身边这老狐狸如此作态,此时见了这堂内的同僚,只觉得在这是浪费时间。
兵部里的这些人能研究出个狗屁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听苏将军调兵遣将。
“陛下的旨意到了。”门口,有军卒跑进来。
坐在堂首的宇文嵩连忙起身,快步迎上来。
“圣上怎么说?”有人问道。
宇文嵩拿着圣旨,手上紧了紧。
“陛下,要在天亮前听到捷报。”他说。
“啊?”众人一惊。
这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北燕精骑,以一当十的凶狼精锐,仓促之间,他们要如何迎敌,如何打胜仗?
“这圣旨,是给兵部的?”申时通忽而问了句。
那进门的官兵一愣,而后道:“传旨的公公说还要去给辅国萧大将军去旨意。”
申时通静静听着,见他没了下文,眼帘低了低,不再说话了。
在场这些人也不蠢,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没给苏定远旨意啊。
“北燕攻破玉龙关,马上分兵去破暇荫关,然后来合围京师,长途跋涉必然人困马乏,而我大梁精锐却养战多年,正是要一击功成的时候!”另一位兵部侍郎张纠说道。
其余几人听闻此言,也有出言附和者。
“不错,京城离玉龙关千里之遥,苏定远既言北燕精骑或至城外,则其必是不歇而来。我军以逸待劳,正好建功。”
“但现在探马斥未归,说明尚未发现狼骑动向,且云州也并无消息传来,贸然出兵乃是大忌。”晁究说道。
张纠看他一眼,笑笑,“云州无消息,说明来袭的只是小股狼骑,或为先锋。而正是这种时候,我军主动出击,方能出其不意。”
晁究皱眉,如今敌军动向不明,如何能战?
但众人却仍是看向沉默不语的宇文嵩,场间终是要他来点头的。
宇文嵩看向众人,心中无奈,却也知道此时需要自己来定论,功成自然好,可若是失败,那自己必然难辞其咎。
逢战时,怕是要以死谢罪才行。
他深吸口气,道:“既有圣旨在前,为臣子者自当领命,而就算是狭路相逢,本官也相信我大梁精锐必会获胜。”
张纠拍手,看了眼还在担忧的晁究,拍了怕后者的肩膀,笑道:“就连苏老将军也曾说过,战机稍纵即逝,假若等北燕狼骑整阵而来,岂不是要正面迎其锐气?”
宇文嵩点点头,当即便传令下去。
是夜,梁国精锐主动出击,于京畿百里外卧虎丘遭遇北燕狼骑。
天亮时斥候传讯说双方鏖战,实则为大梁军队三万多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梁国与北燕第一战,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