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懿喊郎中还是晚了些。
等他们到班房里的时候,燕廷玉已经断了气。
而当一眼看到燕廷玉死状的时候,他更是骇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便是同行的老郎中,也是忍不住掩口干呕。
因为燕廷玉死状太过恐怖,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却是呈一种挣扎之姿,就好像是被什么束缚着想努力挣脱出来一样。而两手上满是鲜血,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的。
燕廷玉上半身的衣衫扯破着,此前中毒的那半边身子,以及脸上都看不到一块好皮,鲜血淋淋之下,一道道被抓出的血痕交错,流出的是发黑的血。
他的嘴巴半张着,双目瞪大,好似嘶吼过,压抑过,但仍满是痛苦。
此间有淡淡的腥臭味散出,而场间的两人根本不敢多待,直接冲了出去。
……
先是府衙戒严,许进不许出,完全封锁消息,然后,梁州城里有名的仵作和捕头,也被全数召集而来。
这件事当然不能传出去,不只是百姓,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让那些燕**卒知道。
可终究是瞒不下也不能隐瞒的,公孙懿硬着头皮将此事,告知了那些随行燕廷玉而来的狼卫。当然,换来的,是他差点被他们一刀砍了。
狼卫自是快马加鞭出了府衙,公孙懿没有因此松口气,有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错觉。他反而通体冰凉,脑海之中如同陷入混沌一般,完全不能思考。
他坐在回廊上,看着仵作进出班房,看着那些捕头聚在一处,眉头紧锁地低声讨论,听着外面官兵走动的脚步声,心中一片灰暗。
而只要一想起燕廷玉的惨状,公孙懿便不由打个哆嗦,忍不住颤栗。
他怕了,不只是对自己前途的担心,更有对性命的忧虑。
燕国上将军府的少将军,燕康之侄,死在了梁州府衙,而此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正是自己!
就算到时候有人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最终仍是会杀了自己,不管是泄愤还是给上将军府一个交代。
朝廷不会杀他,燕长安也不会,可总有人会拿起这把刀。
公孙懿很明白。
他看着沉下来的夜幕,心中悲凉、迷茫、彷徨,但没有逃避。
在最初的惶恐之后,他却是想过直接逃出城,但马上,他就知道自己哪里也去不了。
现在,此时,公孙懿不是已经认了命,而是他想活。
他不是仵作也不是捕快,不懂验尸和破案,但也能知道,燕廷玉是中毒而死。并且,他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毒。
跟燕廷玉有接触的人里,只有昨夜来,然后今早走的那些人有嫌疑。
因为他们跟燕廷玉之间有仇。
也因为府衙里的这些人他都无比熟悉,先不说没有动机也不会去下毒,单说要真的下毒,那机会很多,没必要等到现在。
而在公孙懿的心里,对此也早就有了排除。
观潮阁的江令寒和叶常青,聚义庄的季子裳,这三人不会下毒。而下毒之人,必是东厂的那伙人。
尤其是,那个比女子还要貌美却更为清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