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张家庄乃是府城张大人家的庄子,这张大人乃是咱大明立国时的勋贵,那是与国同休的大家族啊!”
李陵差点憋不住笑,这掌柜的说的不就是张书堂家么!
他比张书堂大几个月,又是亲亲的姨家老表,自然是知道张家在红泥湾有庄子的。
只是,因为老一辈的都还在壮年,是以并不曾告知他们具体的方位。
张书堂瞪了李陵一眼,继续问道:“掌柜的,这大马猴什么来头?”
“他?”
掌柜的嗤之以鼻,道:“别看老儿对着他有说有笑的,他就是一个二百五!
小兄弟不知道啊,他家姓马,乃是里长之一,家里财富很大,正是红泥湾街周边的里首,哪知道这小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好好地大少爷不做,反倒是学起了无赖。
马老爷就这一个独子,自然是打不得、说不得,只好由着他去了。
这厮虽然混蛋,但是人命官司却是没有的,因此啊,这街上的乡老也就看在马老爷的面子上,每每劝谏了事……”
里长乃是大明户籍制度之最末端。
太祖开国的时候,规定的户籍制度便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然后这里面最为富庶的十户人家,就是里长,余下的一百户就是甲首,有里长负责催收公粮,摊派徭役等。
在每一里里面,又会选择一个“老人”,负责教化、协调民里关系,处理一些小偷小闹等,这就是乡老。
若干里便是一都,纳税达到万石的区域,则称呼为区。
在一些重要的交通要道,险关重地,更是设有巡检司。
红泥湾附近就有一个巡检司,这一点张书堂作为一个武官,还是知道的。
张书堂皱眉道:“不是人丁不旺,纵富庶也难以为里长么!难道区、都也敢枉法吗?”
掌柜的苦笑道:“客官,你也知道,这户籍上只是说了每一户,可没有规定多少人,多少代啊!
他马家已经五世没有分过家了,家里人口一百多人,这人丁上面,自然是达到要求的!”
曾阿牛对于这种民众琐事的法律知晓不多,李陵素来浪荡,若论市井暗地里的组织,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这等民生之事,却是一知半解。
张书堂身负典膳、奉祀两个官职,本就负责王府里的庄园、丁口、庄口、田产、上供、祭祀等,因此,对于这等事情却是门清。
张书堂道:“朝廷有令,长者在,不分堂。这大马猴家里的五世长辈仍在?”
“哪能啊!”掌柜笑道:“若是他的尊祖还在,这不是一百四十多岁的老妖怪了么,莫说他家的尊祖那一辈了,就连重祖那一辈也没人了,若真的按照朝廷的发令,来分家……”
掌柜盘算了一下,道:“他家最少要分成十几家呢!”
“掌柜的,这也欺人太甚了!”
张书堂故意吆喝一声,却是低声问道:“他家与巡检的关系怎样?”
掌柜嗤笑道:“马家?他还不够档次!”
掌柜的脸上带着轻视:“红泥湾所属的巡检司,营盘设在博望镇,巡检姓刘。”
掌柜用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道:“莫看刘巡检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九品官,甚至不能世袭!但是也逃脱了杂吏的范畴,属于正儿八经的官老爷阶层。
马家一个土财主,哪能入得了刘巡检的眼窝哟!”
是啊,这马家一个土财主罢了,人家又是正儿八经的巡检,又不在人家驻地范围,巡检哪能看得上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