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冻的浑身烂疮,还笑呵呵的跟寇季说,棉花这种外夷的东西,远没有宋土上的杂草御寒,也没有宋土上的杂草穿着贴心。
寇季知道他们是在说假话,也知道他们是在为背后那些喝兵血的人掩饰。
可他还不能骂人,不能发火,还得哄着这些他们,穿上他送出去的羊皮袄。
他递出去的羊皮袄太好,皮毛太顺,将士们不敢接。
眼见寇季把随他而来的文书、监军、判官们剥了一个干净,把他们身上穿着的御寒的衣物都送到了将士们手里,将士们更不敢接了。
将士们都知道,这群官大爷们是来给他们记功过的,要是因为他们冻着了,受了风寒,那他们可是要遭殃的。
人家只需要在记功过的本本上动一动手,就能捻死他们。
寇季还得哄着他们,说不会在记功过的本本上害他们,他们才敢接下寇季递过来的羊皮袄。
就这,他们在拿到了寇季的羊皮袄后,顺手就塞给了军中的娃娃们。
寇季瞧着一个年迈的老卒,把寇季塞给他的羊皮袄顺手披在了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子怀里,忍不住问道:“他是你孙儿?”
老卒晃了晃脑袋,“今天刚认识的瓜娃子,见了辽人,一个劲的往前冲。若不是小人拉着,保准被辽人的弓箭射死。”
说完这话,老卒似乎觉得不过瘾,冲着身后那些嘿嘿傻笑的将士们喊道:“你们这群天不收的老家伙,别在哄骗着娃娃们去送死了。
再让老头子我瞧见你们哄着娃娃们去送死,自己却躲在娃娃们身后,老头子先剁了你们。”
将士们听了,依旧一个劲的嘿嘿傻笑。
老卒回过身,拘谨的瞧着寇季,低声道:“让您看笑话了。”
寇季左右瞥了一眼,见张元牵着毛路走了过来,就凑上前拔下了张元身上的羊皮袄,扔给了老卒。
“穿上吧……”
老卒摸索了一下羊皮袄,干巴巴笑道:“这怎么使得?还是给娃娃们吧。”
眼看老卒还要把手里的羊皮袄递出去,寇季却拽住了他,稳稳的把老卒递出去的羊皮袄塞到了老卒手里,认真的道:“你得穿着,还得活着。你活着,才能保护更多的娃娃。”
老卒一愣,紧了紧手里的羊皮袄,咧嘴笑道:“老头子听您的。”
寇季站起身,瞅着那些没有羊皮袄,冻的直吸溜鼻涕的将士们,喊道:“你们都别眼馋别人身上的羊皮袄,过几日,我给你们弄一批过来,保准你们每个人身上一件。”
将士们听到这话,山呼海啸的叫了起来。
陈琳却拉了拉寇季,低声提醒道:“在军中别瞎许诺。你是监军,还是监保州兵事的监军,你随口一句话,他们都会当真的。”
陈琳拽着寇季,沉声道:“你怜悯他们,把自己的羊皮袄给他们,甚至拔了我们的羊皮袄给他们,老夫都由着你。
可你一口气许诺了上万件的羊皮袄,我们根本就没有。
就算老夫现在动用监军的职权,从各地抽调,短时间内,也凑不出那么多。”
寇季侧过头,盯着陈琳,认真的道:“那就看着他们冻死?他们要死,也该死在跟辽人厮杀的时候,而不是冻死在我们军营里。”
陈琳恼怒道:“可我们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羊皮袄。”
寇季掷地有声的道:“凑不出也要凑,我们就算是把真定府所有的牛羊都杀了,也得给他们一人凑一身的皮袄御寒。”
“我是一个监军,我没办法跟他们一样冲锋陷阵。但我得想办法让他们吃饱喝足,穿暖和。”
陈琳见寇季有些怒火上头的架势,就拉着寇季往外走。
“此事咱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