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在各种荼毒下,能活到五十三岁。
如今寇季帮他规避了各种荼毒,他恐怕会获得更长。
但现在明显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啊。
“祖父……您不难过……”
寇季小心翼翼的陪在寇准身边,试探的问道。
寇准撇嘴道:“难过什么?”
“不伤心?”
“伤心……有一点……官家因为老夫的离去而悲伤,老夫心里挺难受的。”
“……”
寇季愣了一愣,又试探道:“从今往后,您就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了……您心里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寇准鄙夷的看向寇季,“老夫应该有什么感觉,悲痛欲绝?哭的肝肠寸断?”
见寇准确实没有因为离开了权力的中枢而悲伤,寇季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寇准因为卸下了相位,心生闷火,憋出病来。
寇季干巴巴的笑道:“我以为,您会很伤心呢……”
寇准翻了个白眼,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寇季,“有什么好伤心的?老夫是离开了权力的中枢不假。可官家赐给了老夫什么东西,你有不是没听到。”
“有什么说法?”
“回去再说。”
“……”
祖孙二人匆匆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寇府。
一路奔到了书房。
寇准屏退了书房内外伺候的所有家丁、丫鬟以后,语气幽幽的对寇季道:“你知道今日官家赐封老夫的时候,赐的什么最贵重吗?”
寇季坐在寇准对面,沉吟道:“镇国公?”
寇准翻了个白眼,语气沉重的道:“是天子三仪,还有那一面玉牌。天子三仪,那是天子仪仗。也就是说老夫所到之处,地位等同于官家。
那一面玉牌,可在大宋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通行。
那就是说,老夫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寇季不解的道:“有什么说法吗?”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哼哼道:“天子所到之处,你觉得还有其他人说话的余地吗?”
寇季愣愣的张大嘴,“权力这么大,假的吧?”
寇准冷哼道:“不学无术……官家钦赐的东西,又没有给出其他的约束,岂能作假?以往朝廷赐下王命令旗,那一个在接旗之前,就被套上诸多约束。
虽能借一些天子之权,可也要遵守诸多约束。
可你见官家对老夫有所约束吗?”
寇季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跟官家并肩了,这还了得……”
寇准哼哼道:“这也是为何老夫在请辞之后,不伤心也不难过的原因。因为老夫发现,老夫请辞以后,权力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寇季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那我为何没见到满朝文武阻止?按理说,官家要给您如此大的权柄,满朝文武都应该出面阻止才是。
太后、王钦若等人,也不应该无动于衷啊?”
寇准撇着寇季道:“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好处,却没看到坏处。老夫固然得到了更大的权力,但却很难在人前显威。
想要借着手里的权力干涉朝政,多多少少也得请示官家,又或者给内庭递上文书。
而且,还不能经常干涉朝政,不然会引起满朝文武的弹劾。
官家是给了我更大的权力,但老夫却不能恃宠而骄,把手里的权力发挥到极致。
这就是为臣之道,你要好好学学。”
寇季细思了一下,沉声道:“还有这般说法……是我疏忽了……我只想着让您请辞,借此避开太后等人的算计,并且借此获得最大的权力。
却没料到会出现这么大的约束。”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突然咧嘴笑了,“难得你小子失算,老夫也就不吓唬你了,老夫也就实话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