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寇氏子孙后辈,老夫得出一份力。”
寇季沉声道:“祖父,您离不离开,对我和官家要做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半点影响。”
寇准笑着摇头道:“你啊你,还是太年轻。老夫在汴京城,又不是一个人。老夫背后还有许多故旧,还有许多学生。
他们若是假借着老夫的名义,跟你和官家作对。
老夫能如何?
天天出去澄清?
还是将他们逐出门户?
老夫逐他们出门户倒是容易。
可多年的情分就会毁于一旦。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跟老夫一起共事,也跟老夫一起患过难。
还有一些为老夫复位,上下奔走了好些年。
老夫得顾及一些情分。”
寇季迟疑着道:“祖父您可不是那种喜欢循私情的人。”
寇准摇头笑道:“老夫是人,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以往老夫手段酷烈,那是因为对付的都是外人,不是自己人。
真要是对自己人动手,老夫也会犹豫很久。”
寇季微微挑起了眉头,试探的问道:“所以你没把我爹当成自己人?”
寇准脸一瞬间就黑了。
“总之,你可以把事情做绝,但是老夫必须留下一份香火情分。所以老夫必须离开汴京城。”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语气生硬的喊了一句。
寇季叹了一口气道:“可您的身子骨,经不起长途跋涉,文昌学馆可是您的心血,你应该也舍不得丢下。”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淡淡的道:“老夫的身子骨,好着呢。”
寇季一脸不相信。
寇准哼了一声道:“老夫的病,一半在身,一半在心。老夫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被人陷害,跟人勾心斗角,每日里大动肝火,郁气难消,久而久之自然就病了。
如今脱离了樊笼,潜心教书,修身养性。
身子骨自然就好了。
虽然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可比天禧年间要好了不少。”
说到此处,寇准从鬓角拽下了一撮头发,从中选出了一缕,在寇季面前晃了晃。
“别觉得老夫上了年龄,身子骨就不行了。”
寇季一脸惊愕的盯着寇准亮出的那一缕头发。
“黑的?!”
寇季瞪着眼,盯着寇准,难以置信的道:“您老这是返老还童了?怎么做到的?”
寇准在很早以前就满头白发了。
如今在白发当中,居然生出了黑发,寇季当然觉得难以置信。
寇准淡然的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老夫的病,一半在身,一半在心。脱离了樊笼,每日教书育人,修身养性,心病彻底痊愈,黑发也就跟着冒出来了。”
寇季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我还以为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你觉得老夫现在还敢吃灵丹妙药吗?”
自从丹毒案爆发以后,汴京城就再也没有人嗑丹了。
寇季一脸惊奇的道:“照这个情况,您老也许不久以后就能满头乌发,并且在多活很长一段时间?”
寇准不满的道:“你是盼着老夫去死,好继承老夫的家业吗?”
寇季笑着道:“您那点家业,我真的没惦记过。”
寇准瞪起眼,“你是嫌弃老夫没用,没帮你搏一块封地出来?”
寇季摆手笑道:“不敢不敢……”
寇准哼了一声。
寇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祖父您虽然不怕舟车劳顿了,但文昌学馆您舍得吗?”
寇准不咸不淡的道:“老友都死的差不多了。文昌学馆在汴京城也站稳了脚,即便是没有老夫,也能继续运转。
老夫没什么好留恋的。
再说了,学问这种东西,那是要传出去,让人学了,才叫学问。
若是属于高阁,再好的学问,又有什么用?
汴京城,乃至大宋朝的百姓,已经不需要老夫再教授他们学问了。
但是韩地,需要老夫去传授学问。
随后迁移过去的人,更需要老夫去为他们传授学问。”
寇准说到此处,一脸傲色的道:“老夫好歹是当世唯一活着的圣贤,自己家封地上的学问,还需要假借别人的手传授,那老夫多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