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是在告诉他,寇季做事随心所欲。
而处在权力场上,能随心所欲的人,便是处在权力最顶峰的人。
曾巩赞叹道:“先生年纪轻轻就位居宰相之职,自然有过人之处。”
王安石感叹道:“岂止是有过人之处……”
曾巩再次疑问道:“你这又是何意?”
王安石坦言道:“我原以为,他会因为我出身的缘故,将我拒之门外,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问我的出身。”
曾巩沉吟道:“兴许他早就知道……”
王安石失笑道:“我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到了汴京城,连他的门都进不了。”
曾巩盯着王安石道:“你是说,他收下我们,跟门第无关?”
王安石点着头道:“民间盛传,他收狄青为义弟,是因为曹家贵女早就看重了狄青,特地请他从中抬一抬狄青的身份。
如今看来,有失公允。”
曾巩跟着点头道:“确实有失公允。但是说他拒收寿王,总不会有假吧。我爹说了,若不是曹公临死之前留下遗泽,寿王怕是进不了他的门墙。”
王安石道:“汴京城里有人说他是自抬身价……”
曾巩吐槽道:“那是因为他们想进寇府门墙,却进不来,所以说酸话。”
王安石又道:“朝野上下,想拜入他门下的人,恐怕车载斗量吧?”
曾巩郑重的点头,“他若是开门收徒,恐怕一些在朝的官员都会上门拜师。”
“可是那些人没有进来,我们却进来了。”
王安石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两团火焰。
曾巩激动的点着头。
“我爹当时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真成了……”
“是啊!做梦也没想到。昨日我们还在春满堂跟人争斗,今日就超过了他们太多太多。”
“……”
两个少年人故作深沉的感慨了许久。
最终王安石向曾巩深深一礼,“多谢师兄,若非师兄提携,师弟我恐怕不会有今日。”
曾巩笑容灿烂的道:“你我既然兄弟相称,又何必计较那么多。看看先生,再看看刘将军。
他们兄弟情谊,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一辈子。”
王安石冲着曾巩挑了挑眉头,低声道:“我们可是先生的入门弟子。”
曾巩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王安石话里的意思,激动的点了点头。
寇季准许了他们带着束脩过来行拜师礼,那就是收他们入了门墙了。
似苏洵、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名为寇季的学生,却只是科场上出来的学生。
一个自己教的,一个半路捡的。
那个更值钱,不言而喻。
两个小家伙在史书上大名鼎鼎,但现在只是少年人。
少年人根本藏不住心里的喜悦。
两个小家伙兜兜转转在西厢房找了一间屋子,钻进去以后,也不点灯,一起躺在炕上,激动的说着话。
一说就是一晚上。
别看他们在寇季面前表现的很淡定,事实上在寇季答应了收他们入门墙的时候,他们别提多激动了。
少年人心里不仅藏不住喜悦,也容易发自肺腑的去崇拜一个人。
大宋朝,最值得少年人崇拜的,就是寇季。
寇季如同一轮骄阳,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悬挂在苍穹上,一路攀升,直至正午,普照大地。
让所有人都仰着头看向他,却又不能直视。
他就是少年人的目标、榜样和偶像。
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在别人还在仰望偶像的时候,他们就先一步走到了偶像的羽翼下,还是处在偶像羽翼下最中心的位置。
自然激动的睡不着。
要知道,在他们两个进入到羽翼之前,羽翼中心只有一个人。
寿王赵润。
两个小家伙激动的一夜没睡。
寇季也没睡踏实。
他脑子里考虑了一晚上的事。
事关他某个学生。
他知道他的学生不是俗物,以后注定要干一些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