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行礼之后,卢夫子也不再坚持,而是与仲夫子并肩一直走到小楼旁的一座凉亭,感受着夜里的习习凉风,彼此对坐,轻声说起话来,而与此同时,藏身于屋檐顶端的秦轲的身影也缓缓地消失,不知去向了何方。
……
“此间之事,卢夫子还请见谅,并非是我故意给卢夫子以颜色,只是此事太过重要,只能行此下策。”仲夫子看着卢夫子缓缓道:“此事一旦了结,我必定会携大礼亲自上门向卢夫子赔罪。”
卢夫子摇了摇头,从刚刚那一礼之后,他对于仲夫子的诚心已经不再怀疑,只是今晚还没有过去,有些事情总要敞开来说才好:“仲夫子深夜带弟子们潜入我的宅子,看来是是势在必得了?只是不知道我这宅子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仲夫子这般上心?竟一次带来了这么多位高手?”
“卢夫子向来不理会朝政,所以对于有些事情大概不甚知晓,其实这件事情我跟商大夫已经追查半月,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他就在卢夫子的府邸之中。”说到这里,仲夫子突然伸出手,在凉亭那光滑的石桌上,用一根食指缓缓地描写了两个字,随后继续道:“这个人,卢夫子不会装作不知道吧?”
石桌上没有茶水,仲夫子是空手写下了两个字,所以卢夫子就算继续看下去,也不可能从桌面上看出字来,只不过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仲夫子手指写出的笔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人。
“仲夫子是要找他?还是要抓他?”卢夫子平静地道:“若是要找他,你不必带这么多高手还在这样的夜里潜入。可若是要抓他,我却有些不解了,这个人一没有触犯国法,二没有对夫子不敬,为何要如此?难不成,夫子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不成?”
“我跟他当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仲夫子摇摇头道:“相反,我倒是对他还有一份崇敬之情,你也应该听过当年他所做过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能跟他在这凉亭里对饮几杯酒。”
“那就是他触发国法了?”卢夫子道。
“也没有。”仲夫子何等聪慧,自然能听出卢夫子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苦笑一声道:“卢夫子何必这般说?他当然没有触犯国法,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只是想请他去机关城暂住几日,或者……送他离开稷城罢了。”
仲夫子看着卢夫子皱起了眉头,倒是也不心急,继续往下说道:“卢夫子也该知道,现下墨家是多事之秋。朝堂诸事不稳,东边有唐军肆虐,虽在上将军……或者说忠武候力挽狂澜之后已经基本稳固,可眼下沧海又给了我墨家重重一击。也是因此,我不得不与商大夫商议先稳定了墨家内忧,以免再横生枝节。”
“暂住几日?还是说,其实你们是想囚禁住他?”卢夫子摇摇头道:“机关城天狱之名,我还是听说过的,那是连宗师高手都难以逃脱的地界,可你凭什么以为他会欣然同意?还是说,仲夫子您想与他在这稷城大战一场,打得天翻地覆,然后再将他锁起来?”
“若是可以,我当然不必如此。”仲夫子叹息道:“可以他与巨子之间昔日的恩怨,此番他既重回稷城,肯定是想要做些什么,终非我墨家之福。”
卢夫子当然知道仲夫子提到的那件“昔日恩怨”,毕竟他的真实年纪要比外表看起来的大了太多,加之同辈老友之间私下里也没少唏嘘过那些往事。
仲夫子用手指写下的是两个字,也正是这两个字,在当年的朝堂上掀起了一阵乱局。
公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