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药之后,虎缓缓地公孙离单手抱了起来,碍于男女之别,他的手臂几乎是平举着的,毕竟是小宗师的强者,做到这一点倒也显得十分轻松,大夫却是看得有些呆,不住地连声称赞。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虎的语气不像在问问题,而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
公孙离不想被他这么抱着,挣扎着从他手臂上挣脱下来,谁知跟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一时也没别的法子了,只得是用蚊蝇般的声音说了一个地址,任由他半扶半架着一路在街道上快速行走。
家里的味道依旧是那样熟悉,床头有她摘下摆放的鲜花,闻着令人心神为之一醒,虎则是十分轻车熟路地开始劈柴并裹着茅草开始生火,从门框外露出半个身体的轮廓,干脆利落。
公孙离就这么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道:“多谢你了。”
“嗯。”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道:“从校事府里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下次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可以早些跟人说一声。”
“校事府?所以……你一路跟着我?”公孙离瞪大了眼睛。
虎停了片刻,似乎也是觉得这种做法好像有些奇怪,但还是轻声解释道:“你是很重要的线人,或许之后还会有很大用处,我多关照一些也没什么奇怪。”
公孙离缩在被褥里,心里莫名地生出古怪的感觉,又问了一声道:“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虎淡淡地问。
“哦,没……没什么。”公孙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只是觉得心里莫名地有几分失望,只能把被褥蒙过头,任由一片黑暗遮蔽下来。
静下来之后,疲惫的她缓缓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虎已经是一手端着汤药坐在床前,可以看出他平日里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喂药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随着他额头逐渐涔出汗珠,那一碗汤药才算是囫囵地喂进了公孙离的腹中。
温热的汤药让人出了一身汗水,暖流消弭了她的病痛,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尽管嘴里苦得有些难以承受,但虎很快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一罐藏在灶台的蜂蜜,吃下一勺之后也舒服了许多。
天色已经有些发暗,因此公孙离可以知道虎在一旁应该是等了许久,心里有些感动地道:“谢谢。”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虎依旧一脸平静,“我买了饭,一会儿你起来吃一些,免得饿坏了身子,我还有事情得回校事府,明天……再来看看你。”
“好。”公孙离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软得不像是双刹帮的女侠,乖巧地点点头后,一直注视着虎合上房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公孙离继续躺回床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倒是没觉得自己肚子饿,但还是爬起来吃了些东西,想到这些饭食都是虎一路出门买来的,心里也有些感动。
其实她这样的江湖人,平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多少艰难困苦都不在话下。
只是,潇洒自由不过都是行外人的看法,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背后往往伴随着万里悲秋常作客,江湖飘零人如孤灯,即便薛弓疼惜她多一些,也只是偶尔会在她的包袱里多塞几两银钱,让帮里的弟兄多敬她几分,更多的事情,也照顾不到了。
或许今天虎帮她纯属无意,却使得她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份暖意,好像偌大的一座建邺城之中,她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安心相对的人,即便两人还谈不上什么亲密无间,总也可以在她一个人支撑不住的时候,托她一把。
“性子无趣了些。”公孙离想到虎那木讷讷的样子,轻声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却回想起了牢里蓬头垢面的薛弓,嘴角渐渐地又收了回来。
这时,房门猛地被什么人敲响,吓得她一个激灵,立刻从桌前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是虎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吗?
这大概是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然而许多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
门外那人在“咚咚咚咚”四声之后,终于缓缓开口道:“阿离,我是薛洋,快开门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