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既安所说的理由当然是没有错的,所以孙同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是屈服地低下头颅,下定决心要去写那份辞呈。
不过临走之前,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校事府那边……”
“这已经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孙既安阴狠地道:“总之我会让校事府闭上嘴巴,你要做的,只是彻底退出建邺,这样一来,丞相或许会看在我们整个孙家的面子上,装聋作哑一回。”
事实证明,校事府确实不能再开口,因为可以开口的人都已经死了。
大牢里,秦轲皱着眉头望着那一具具已经发硬的尸体,一时间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那名他见过面的牢头干出来的事:“薛家人全部都死了?”
“是,包括那个跟薛洋一起被抓进来的蛮人,都是被利刃封喉,其中薛洋、薛家那个老供奉等人的尸体里还查到了烈性毒药,显然要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两个人,下毒是必要的手段,只有下了毒,小宗师的高手才会如此虚弱,能被他轻易杀死。”
虎面色阴沉地说完了话,随后把目光转到那些狱卒的身上,这些人,都是牢头一手带出来的手下,对牢头几乎言听计从,偏生牢头居然如此无情,可以把这些人全数抹杀,世上居然会有这般冷血之人?
秦轲看出虎的悲愤,所以微微叹息一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别太自责,谁也不会想到,孙家居然可以在校事府里安插进这样一把刀子。”
“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证据一夜之间都被销毁,而证人也都已经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孙同逍遥法外?”
“未必。”秦轲不这么看,“证据虽然是没有了,但至少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周大人不是已经上报了么?只要诸……丞相知道了,自然会安排人去查,想来孙同也不会一直这般逍遥的。”
但很快,朝堂上传回的消息结结实实地打了他的脸,在孙同以突发病重回乡疗养的名义辞官后,诸葛宛陵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在辞呈上上批注了照准二字,校事府一连几天都只是抓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贪官污吏,随后整个建邺城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所有的一切仿佛跟着那些已经入殓的尸首一同被掩埋,有关他们的事情也逐渐被众人所遗忘。
秦轲知道,这是朝堂的双方进行了一轮利益交换,以士族一方退让,诸葛宛陵的适可而止告终。
毕竟如今的荆吴,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稳定,外面强敌环伺,士族树大根深,诸葛宛陵终究不会因为孙同一个人的愚蠢行为而贸然跟士族开战。
至少明面上来说,原本九卿位置空出了一个,并且这个位置必然不再会属于士族,这样的胜利成果,已经足够。
只不过不管是校事府的人,还是秦轲自己,都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遗憾罢了,要知道这一场看似隐没在阴影下显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却前前后后已经造成了无数人的死亡,薛家几乎全家被灭,谁又能去替他们申诉?
不过就现在秦轲依旧还无法查到的事情是,公孙离去了哪里?
似乎从那天夜里之后,公孙离就突然在建邺城中蒸发了,或许她早已经死在了某个孙家刺客的手中,尸体被拖去荒郊野外埋了。
一想到这点,秦轲有些后悔那天夜里自己生出的怜悯之心,最终却导致了公孙离这个十分无辜的人也成为了权谋相衡的大车下,一颗被狠狠碾过的砂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