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关的房屋都是土墙,没办法,漠北不稀缺的仅有泥土,想要灰砖砌成的房屋,在边境来说还是有不现实的地方。
林亦站在自己的土墙房外面,瞧着土墙上由于干旱裂开的口子,隐隐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便不得不转身向刘文静吐槽:“你说,每年朝廷下拨的银子还是有不少,不说砌出道冬暖夏凉的砖墙,连是补全土墙都做不到吗?”
刘文静手里捏着的银子被狠狠捏了把,悄然的将银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脸上不满:“按照道理来说,下拨的银子就算是翻新渝关所有军士的土墙烂房都没问题。不过层层盘剥,总会留些油水在手里面,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托银子的担忧呢?”
听着刘文静的话,还有那细微不可察的动作,林亦笑了笑,伸出他白皙的手:“我知道你给我准备了银子,不用再藏着掖着,交出来吧!”
“你啊!果然是个精怪......”刘文静很无奈,多此一举。
银子交出去,林亦从土墙的缝隙里面取出被黑布包着的,长度大约是三尺的东西。用根不是很粗的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将东西别再自己的背上。
轻轻的抖了两下,确定不会掉,林亦才开始走。
城门口汇聚了两年来与他熟悉的军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情绪,没有不舍的表情和眼神。如他们这般的军士,多年来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座边城,同时又不敢离开,纠结的情绪在他们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亦抬手在模样苍老的尉官肩膀上拍了下,两年来的邻居,对于这位老实的尉官,他觉得应当是个不该出现在边境的军士才对,“你们是打算不让我离开?都聚拢在一起,要堵住我奔赴远大前程的道路?”
打趣的话自然应该出现打趣的情绪,这位尉官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前程似锦了。”
说着,尉官从破烂脏乱的旧袄子里面取出泛黄的书籍,封面早已被城内土墙里面的老鼠啃食的残缺不堪。他将书籍上面的灰尘轻轻的拍掉,郑重的递给林亦。举手投足昭显着他对这本书的珍重,以及对林亦未来的看重。
“这是我多年前在北河道当兵的时候,从摆摊的老头手里面买来的。他说里面记载了玄之又玄的修行法,我也不知道真假,你要去修行,那就送给你了!”
林亦接过了尉官手中的书籍,郑重的放在自己贴胸口的地方,然后重重的拍了三下。在渝关的军士俗礼中,三下代表着极珍重的意思。不管是磕头,还是别的,三下都代表着他们会用生命去死守这种承诺。
没谁跟他道别,没谁跟他哭泣。
恍惚间,刘文静看见了林亦初次到来的景象,心里悸动:“记得常回家看看。”
“好勒!”
远处有洁白的手在风中摇晃,爽朗的回答夹杂着细微的颤音。
......
林亦回忆起自己在渝关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曾经不敢被掀开的往事,眼眶慢慢的湿润。在这样无牵无挂的世界,如果无半点目标,活着的希望也应当会如窗外的灯火星光慢慢熄灭。
“灯火?星光?闪烁其间?”
倒在破烂茅草屋的林亦像是装了弹簧迅速弹射起,蹲在破烂的仅有几块油布遮掩的窗边,警惕着外面发生的变故。血光和灯火闪烁着在夜色中刺激林亦的眼睛。
血腥味慢慢弥漫到了他的鼻息间,本是舒缓的眉头骤然紧皱,凝眉看着外面的变化。他在疑惑,已经算是进入了河北道的地界,有渝关后面的大量驻军,现在这些不断杀戮百姓的流寇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