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他,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吗?”
林亦沉着心,心里很是不爽利,却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摇头回答:“陛下做的事情,自然有着道理在其中,我没什么值得言说的,亦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听到林亦较为温和的话,皇帝瘪了瘪嘴,扬眉点头:“你叫林亦,山林的林,亦然的亦。林不是个好姓名,在秦国来说,朝堂或者修行者当中出类拔萃者,我还未曾听见过有姓林的。倒是你后面亦然的亦,做世间任何事,都无愧于心,亦然而行,是个绝佳的字。”
“只是可惜,可惜......”
林亦眉头紧皱,看向皇帝的神情越发不善,他细细将这些情绪隐藏在眼底深处,做出掩盖的样子,刻意问道:“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可惜的,想来我的名字再如何,都不应该让陛下感到可惜才对。”
皇帝轻挑般瞥了他一眼,眼里几乎都是蔑视:“想来我的名字再如何,都不应该让陛下感到可惜才对。那终究是你自己想来,而并非是我想来。你觉得我不应该可惜的,或许恰恰就是我觉得可惜的。你不是说你懂帝王权术,又岂会连这点都明白,真是可惜......”
此时的林亦已然越发搞不懂眼前这位威武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时刻刻散发着失望的沮丧,仿佛是他让皇帝失望了般。但他们两人终究是陌生人,是彼此间都不曾熟悉的陌生人,哪里又能有深层次的失望表达。
皇帝走到桌案后面的书架上,找到左边的某个位置,取下了林亦最开始注意到的那块石头。然后晃晃悠悠,面无表情走到了林亦的面前,随手将石头丢到了林亦的怀中。似有睡意的沉沉眼帘慵懒地抬动了两下,幽暗的瞳孔散发着不屑与蔑视,像是格外瞧不起林亦。
“这块石头是我赏给你的,现在你可以出宫了。”
说完,皇帝慢悠悠拖着椅子,走到了桌案后面,直接坐在椅子上,迅速闭上了眼睛。御书房的殿门随着皇帝话语说完,也迅速打开,老迈佝偻慈善的魏功公公站在门口,低着头眼帘深深盖着,等待着林亦走出来。望了眼睡去的皇帝,林亦异常不解的走了出去。
“慢走......”
魏功亲切的送客。
林亦拱了拱手,对魏功的态度也算是守礼。虽说两人都是陌生人,但双方都是异常守礼的,自然也不吝啬小小的礼节,林亦走下阶梯,如同蚂蚁般行走在空阔的广场,朝宫门外走去。
御书房殿门重重关闭。
皇帝赵元政再次睁开了眼帘,望着深红的高耸大门,望着内侧上方的那方牌匾,挂的很隐秘很高,高到隐秘到轻易不会被人发觉。上面牌匾写着笔画勾勒轻巧的四个大字,用着极为深远简单的字体铸就,反正皇帝觉得那些字体很是奇怪,有些太过简单了些。
“宾至如归!”
意思他明白,可字体和秦国的字体,和诸国的字体比较,都有明显差异。
当年皇帝曾问过写四个大字的那人,问他为什么要在朕的御书房写这四个字。那人回答的是,他希望在将来某一天,他的弟弟能够实现这四个字,再不济也可以来到这里的时候,做到真正的坦然快意。
联想到刚才的谈话,皇帝很无可奈何。
很明显,那人的期许并未实现。
皇帝轻声叹息,低头看着桌案上被他写画的纸张,上面有着简单的勾勒,正是牌匾上面的几个大字。只是每当他写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大字的神韵仿佛骤然消失了般,任是他模仿多年,如何如何勾勒,都临摹不出半分神韵,再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时间也不允许如此胡乱使用,写字的时间也渐渐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