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母亲,我一切都好。”
李策之想都不想,直接否认。
周萍似乎想说,却被他瞪了一眼,只能作罢。
“没有?”
陈清浅眉头微蹙,有些狐疑,她明明记得丈夫叮嘱过老大的事。
只是,此刻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先作罢。
谈完话后,她去厨房将面汤早点端过来,一家六口人吃了早饭,开始做农活,放牛拉犁。
“之前婆婆问你时,为何相公不能直言想考取童生?”
田里,周萍一边插秧,一边埋怨着自家丈夫。
“父亲刚去,家里一团乱麻,都等着我处理,此时考功名不妥。”
李策之沉默片刻,开口道:“再者,能离乡的路引只有一枚,还是留给荆棘吧。”
“他自小便不喜留在此处,志在四方,还是让他出去闯荡吧。”
他想起自己那性子孤僻执拗的二弟,不由叹了一口气。
从小,两人的性格经历就截然不同。
李家虽不算大富之家,但父母开明,自小就让三个儿女读书识字,在这方面,自己和妹妹都算是学了不少圣人经典。
唯独荆棘,不喜舞文弄墨,反倒羡慕能四处游历,佩剑而行的游侠儿。
也许是受了父亲讲故事的影响,少时,每每有游侠儿来到南山村落脚,他都会偷摸跑去寻人家,问人家会不会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这些仅限于父亲故事中的绝学。
自然是一无所获,但李荆棘也不气馁。
十二岁那年,二弟甚至想拜一位瘸腿道人为师,随他云游四方。
若不是爹娘及时赶到,将他与那臭道士一通毒打,他或许真就随道士离开了。
虽然爹娘留下了他,但荆棘的心头,仍是不屑于每日耕地喂鸡,不想留在这巴掌大的南山村,性子也越发孤僻乖戾。
“荆棘年纪不小了,从小家里便待我好些,亏待了荆棘不少,如今,这块路引还是留给他出去闯荡吧,我留下来照顾母亲和妹妹。”
回忆起往事,李策之五味杂陈。
“什么叫亏待了他?你是家中长子,李家待你好些不是应该的嘛!”
“再者说,李荆棘是自己不愿念书,不愿娶妻,可不是李家没给他请先生说媒下聘!”
周萍可不会顾及太多,她虽是李家儿媳妇,可归根究底,最在意的只有自己这个小家。
眼看着丈夫大好功名不愿取,反倒要把出去的机会让给老二,哪里会答应。
“萍儿,你闭嘴!”
见她如此口不择言,一向温和的李策之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愠色。
荆棘虽寡言少语,不太表达自身感情,但两人一母同胞,岂容旁人挑唆阋墙。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萍也知道说错了话,态度柔和了许多,但劝诫之意仍在:“倘若夫君能考中童生,我们也算是士族,也不用被严格管控,无路引也可通行四方。”
“届时荆棘想去何处不可?”
“不用再说了。”
李策之沉默良久,拂袖而去。
事实上,他不想考取童生的缘由众多,想替亡父主持家族是其一,想将离开这座囚笼的机会让给二弟是其二,可这两个原因,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原因是.......李策之怕落榜。
童生考试,虽然只是漫漫功名路前的第一道关隘,可淘汰率仍高的惊人。
李策之苦学十余年,却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考过去。
若是落榜了呢?
正如周萍所言,自己是家中长子,被寄予厚望,南山村的村民们时常打趣他要出人头地,来年便要中秀才,考功名。
但如果李策之落榜,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培养。
这份恐惧,让他暂时还提不起试考的念头。
“如果爹还在,我应当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李策之有些怀念小时候,每次遇上麻烦,只要告诉父亲,都能得到开解和答案。
可如今,他这个家中长子成了顶梁柱,一切都要自己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