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在石拱桥的狮子上轻轻摸过,掌心粉末簌簌落下,悄无声息地与桥下的河水混作一块,再也没有人能够发现丝毫痕迹。
落桥穿巷,从某一处民宅侧边转出来时,范闲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取下了雨帽,翻转了长衣,就像是刚刚与海棠姑娘分手时那样,面容清秀,神采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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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摇大摆地回到使团,在别院对门喝了很多天茶的锦衣卫望向他的眼光有些异样,范闲清楚,那三枚钉子死了的消息,一定已经传到了沈重的耳朵里,但是锦衣卫方面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至于什么时候能报复回来,那就不在范闲的考虑范围中了。
别院最幽静的那个院子里,长长的屋檐下,言冰云正半躺在一个矮榻上,榻上堆满了柔软的锦被,虽然范闲给他疗过伤,但这一年来所受的折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他的身体四处受的伤,受不了大力的碰触,所以范闲想了个法子将他埋在棉堆里面,好在最近天气不太热。
虽然知道这位冷漠的北谍大头目如今是身心俱疲,亟待休养的时候,但范闲依然有些惭愧地要打扰他,因为在北齐的最后这些天,他必须借重言冰云的手段。
就今天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交待之后,言冰云有些阴沉地看着范闲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希望大人没有露出痕迹,不然我手下这些人被全数拔起来,就算您是院中提司,我也一定要参你。”
范闲摇摇头:“我知道你手中的力量远不止这一条线,单线联系虽然安全,但是效率太低,其它的几个方面,你也要想办法动起来,不过我大概没有时间去处理了,我准备交给王启年联络,不知道你对这个提议看法如何。”
言冰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面前这位院中最年轻的高层官员,这些天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最大的优点是擅于听取自己的意见,但是今天居然会一语道破北方的网络,看来对方确实有些能力。
“王启年我放心……”他斟酌一会儿后说道:“院子里最早在北方潜伏的那批人,王大人就是其中一位。”
范闲微微一怔,没有想到王启年当初还做过这件事情,又听着言冰云说道:“依照大人的计划,我们会配合上杉虎,把肖恩所在挖出来,但是我不希望院中的人手涉入太深。”
范闲答应了他的要求,知道他是不想潜伏在北边的人手因为朝廷内部的争轧而付出太多牺牲,应承道:“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言冰云皱眉道:“上杉虎乃一头雄狮,可惜在上京这片深海里却找不到借力的地方,所以才会寻求长公主的帮助。身为臣子,你我依照长公主的意思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你要掌握好分寸……我相信上杉虎动手救肖恩的时候,也就是太后与沈重清除军中力量的那一天。”
范闲知道这位外表冷漠的监察院官员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只是轻声说道:“这正是我所希望见到的,我不会低估沈重对于上京的监控能力……由着他们去斗去,反正对于咱们庆国来说,没有一丝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