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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跪在石阶前盯住赏花亭的匾额,只觉得满目凄凉。她绝不会下毒,这赏花会本是她要用来讨好太后的,出了事还不得她自己担着。
都怪安家毁了这一切……
她又将目光移回昏迷着的安洛洛身上,只剩下憎恨嫌恶。
高皇后倚在宫婢身上急促地喘息着,她用帕子捂住口鼻一阵咳嗽。
“皇后姐姐,您还是回坤宁宫歇息吧。”淑嫔忧虑地看着虚弱的高皇后。皇后已经免了后妃三个月的请安,没想到三个月不见,她已病到如此地步。
高氏强撑着摇了摇头,她的嘴唇已微微泛白:“太医,如何?”
跪倒在地的齐太医已年近六十,他被蒙住了双目,由小太监搀扶着来到高皇后面前:“回皇后娘娘,这位小姐脉象虚合四形,浮大迟软,是否面色紫青?”
“没错。”皇后身边的菱玉答着,“安小姐已经昏迷了一刻,可有性命之忧?”
齐太医叹了口气:“暂时没有。但这是中毒之症,何时会醒并无定数。”
“是何毒?”高皇后亲自追问了句,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
齐太医摇了摇头:“恕老臣无能,这毒似钩吻,但小姐并无呕吐腹泻腹痛之症……”
“有。”朱妧还是鼓起勇气站出一步,“洛洛她喝下梨汁后便说腹痛,许是碍于面子没有言明其他……”
“何不早说!”菱玉指挥奴婢将安洛洛桌上梨汁端来呈给齐太医,“齐太医,这里头便是梨汁。”
朱妧咬了咬唇,安洛洛第一次喝梨汁时还好好的,是方才高皇后仁慈,在事情查明前安抚了安洛洛,仍叫她回席上。就在这时德妃命人上了第二杯梨汁,洛洛饮下才觉腹痛。
她不过迟疑了一下罢了,并不是要隐瞒的意思。
齐太医细细嗅着梨汁,片刻才道:“这梨汁并无异样,臣不知是否是剂量少的缘故。”
高皇后轻轻点头,钩吻有淡淡香味,闻久了会致晕眩。但这香味为梨汁中和,齐太医辨别不出也正常:“辛苦你了齐太医,尽快让御药坊送药来。”
“是。”齐太医将杯子抬起,菱玉接过后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齐太医又被扶着远去。
这里的小姐皆是未出阁的姑娘,高皇后特意命人掩住齐太医的眼,心细如此,比德妃更胜一筹。
忘忧静静盯着她眼前这杯梨汁似有似无地笑了。
从前大哥宫里负责燃香的奴才殒命,就是偷吃了快腐烂的进贡香梨。
这事她能记到如今,皆因二哥哥编了个故事警告年幼的她。大致是从前有对恋人在燃了彼岸的大殿分梨食之,牛头马面分别将二人勾去,一个到地府时只瞧见如血般的彼岸花,另一位只瞧见空空彼岸花叶。
殊不知花叶千年不相见,二人从此永生永世分隔。
她儿时一向听惯了美好的团圆故事,还是头一次听悲剧。何况二哥哥说的妖魔鬼怪甚是吓人,不时拔高音量吓唬她,让年幼的她又害怕又伤心。
这可笑的故事曾是她午夜惊醒的元凶,怎么会忘记呢?
可时至今日她细细揣摩一番,当时二哥哥说这故事,难道仅仅是警告她彼岸与梨危险?
她轻轻弹了弹杯壁,澄清微黄的梨汁泛起波澜,层层叠叠的涟漪推着日光闪烁。
她们皆闻了彼岸,皆饮了梨汁,可只有安洛洛中毒。就算高皇后再查也不能将这两件事物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