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没有回答他,低头随手拢了拢大氅:“此事尚有回圜余地,只看安大人有几分诚意。”
安远茂使劲踢了踢铁栏杆,余震回旋,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洛洛呢!”
他几乎失去理智,只重复着“洛洛呢”,却不回答其他话。
“安洛洛身中彼岸之毒,安大人救是不救?”忘忧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直到稍亮些的地方停住。
她故意压低了嗓音,听上去好似未成年的少年般。
安远茂被忘忧的动静吓了一跳,他眯眼看着也只能看见黑色的一团影子:“何人!”
忘忧从怀中取出块玉佩来悬在明亮处:“安大人不知道香囊,还不知道这玉佩吗?”
安远茂一瞧,这不是他送给安洛洛及笄之礼吗!这种锦绣花纹是他亲自挑选,珑思坊定制,绝对错不了!
“哈哈哈哈哈……安远茂突然仰天大笑,“没想到我也有今日……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想要做什么!”
他以为二人是替宇文璟先来探探底的,不等二人开口,又继续道:“你们以为宇文璟他就是正人君子,天选的君主吗!若不是那个女人,他怎么可能坐上龙椅!这江山是他篡夺来的,宇文渊,你本应该就是个王子,连王世子都算不上!”
宇文渊看着安远茂发疯反应平淡。自古成王败寇,父皇既赢了便是赢了,那些“本应该”皆是虚妄。
“安大人,我们可不是来听你抱怨的。”忘忧将玉佩收回来,安远茂神情立刻一滞,又跌落回安洛洛的性命还在他们手上的现实中。
这玉佩本是忘忧趁安洛洛昏迷偷偷取下的。但若安远茂配合,她自然一言九鼎叫颜怀医好安洛洛。
“太皇太后已逝,她的旧臣究竟在为谁做事?”忘忧抛出这个问题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方才安远茂所说宇文璟并非天命之子,她似乎在宇文渊的批注间看到过。
先皇本属意如今的逸王做太子,可宇文璟从晋国为质归来后情形翻转。他招揽民心,甚至得到了过半大臣表面上拥护。
这其中不外乎三种情形:一是逸王犯了大错,二是宇文璟在晋国学到了帝王之道,另众人心悦诚服,三是宇文璟从晋国带回贵人,助他一步步登上帝位。
一来史料记载逸王并没有犯错,甚至先皇临终前还赏赐了他一个金镶玉麒麟,二来宇文璟为质晋国多年,晋国怎么可能认认真真培养他?
唯有这第三种情况……这贵人便是方才安远茂口中的“那个女人”?
安远茂瘫坐在床上,几缕发丝垂下显得他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抬头望向宇文渊与忘忧时眼中黯淡无光:“为了先皇……你们这些小辈是不会明白的。”
安远茂已然间接承认自己是太皇太后的人,但他回答得模棱两可,为了先皇是何意?
忘忧听得一旁墙壁被人敲了三下,抬眼来与宇文渊对视一眼,二人皆蹙着眉头:半个时辰过得这般快?
不多时二人便明白了这三下敲打的意思,一位面戴鬼面具的男人似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软牢构造特殊,一间牢房附近设有另一处监视房,这般牢房内所有动静外头的人都清晰可辨。
韩珂方才在另一头听得差不多了,靠着熟悉地形之利动用轻功迅速来到安远茂牢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