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么跟方虎解释?
告诉他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道理?
告诉他枪打出头鸟的故事?或者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还是向他分析中央军团千里迢迢劳师远征,最后却为人作嫁,什么象样的战争都没能打一场,象样的功劳都没能立一次,这样的心情又会是如何?季狂龙及其属下军官又会如何看他待他?感谢他一个人抢走所有功劳?
做人,当适可而止!偶尔送一个大功劳给别人,没什么坏处的,铁风旗得到的战争好处,无论名或者利,都已经够多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有,什么都需要,惟独不需要在官场上再无谓结仇。
这样的道理,浅水清以前未必明白,就算明白也未必会做,但是现在的他,在经历了那一番坎坷之后,终于明白圆滑通润的手腕同样是身为名将不可缺少的重要一项素质。象烈狂焰这样的人,最终都要学会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又何况是自己。
自恃功高而无视天下群雄者,本身就已是寻死。天下英雄,纵豪气盖世,也是永不轻言树敌的。
他浅水清要的,是大梁城,是云霓。
铁风旗要的,是名与利。
如今大家都已得到所想要得到的,该放手时便需放手。
当然,他的一时放手,不但成全了季狂龙,却也同时成全了自己。若是真按原定计划去打这场仗,那么这刻自己只怕尸骨已寒了。
只是这些话,他不想也不能跟方虎说。
方虎是军人,不理解官场险恶,浅水清不希望他沉溺其中,如果可以,他希望方虎永远是那个直肠子的方虎。
那理解的人,有一个姬若紫,有一个碧空晴,有一个楚鑫林,也就已经够多的了。
这刻,他便只能笑着说:“算是吧,戚大哥是一直在保佑我的。”
方虎叹息:“可惜还是让易星寒这小子跑了。”
浅水清便继续笑。
他轻声道:“易星寒跑便跑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我大军已至,他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说起来,易星寒因为他的卤莽,几乎是将整个止水尚存之热血男儿,在此番大战中一起送尽,反到是帮了我天风一个大忙。此后统治此地,其反抗力度势必要小上许多,就长远而言是件好事。他若是不忿国难,大可再来找我的麻烦,若是没那个本事,就好好待在一处地方耕牧农田,做个良民,否则,只怕他连生存的机会都无。”
方虎呆呆地看浅水清:“浅少,你不会又是故意放走这小子的吧?”
浅水清给了他一拳:“怎么会呢?”
方虎不好意思地挠头。
那一刻,浅水清的眼神却飘向了远方,他心中悠悠想道:对不起虎子,由现在开始,我所面临的,即将是一场更加凶险的战斗。在这场战斗里,你帮不上任何忙,而且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好。
易星寒,他没有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