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郭北县,醉芳楼
天色黑了,这群乞丐还是没能上二楼。
乞丐刘心里没了底,他和这群没心没肺的乞丐们可不同,他的身家都没了,所以乞丐刘不时地就跑到楼梯口左右张望着。
另一边的曾乞丐坐在桌边发着呆,两手握着一只空空的酒杯,两眼无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嘴上无声的动着。
桌边的乞丐有的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有的则是在抓耳挠腮一副猴急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乞丐刘去楼梯口张望的频率也高了起来,他两手使劲的捏着,坐下又站起。
噔噔噔
管事终于是走了过来,带着两个杂役,一脸客气的将几位乞丐请了起来。
乞丐刘松了口气,“走!”喊过一声后,他当先走到了楼梯口。
几人顺着红木雕画的楼梯盘旋而上,乞丐们到了他们从没来过的二楼。
天色已经很晚了,二楼早就已经没了客人。
此时那华丽锦织的地毯上不知何时铺上了一条红绢布,从二楼楼梯口一直铺到了二楼角落处的一张桌子边。
“诸位,你们是贵客,请走在红布上,取个吉利彩头。”管事站在一边的地毯上,抬手对着地上的红布,对着几人示意道。
几个乞丐小心的将脚试探着踩在了红布上。
看到乞丐们的反应,管事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菜的话我已经做了主,给各位安排了招牌的好菜,还备上了几坛上好的冻醪。”小步慢踱,弯腰笑颜的管事一边说话,一边抬着手带着路。
乞丐们何时受过这样的服务?包括乞丐刘在内的每个乞丐此时都是满面红光,仿若是喝了酒一般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红绢上,半步都不曾跨到两侧的地毯上。
“什么醪?”有个乞丐接了管事的话,整个人飘忽忽的说道。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是《诗》里的话。”管事耐心的解释着。
几个乞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半点儿都不敢露怯。
上了座儿,几个乞丐们稍微有些拘谨的坐着,他们不时的看看四周的名画古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烂儿,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他们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几个乞丐在喝了几盏酒水后,都显露了本色,丢掉筷箸,用手抓菜,那坛喝酒,将这好好的一桌酒席给搞得满盘狼藉。
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处的管事身边,站上了几个穿着黑衣的护卫。
乞丐刘醉眼惺忪,摇摇晃晃的走向了管事。管事弯下了身子,乞丐刘顺势将胳膊搭上了管事的肩膀。
“钱恐怕是不够了...”满嘴酒气的乞丐刘往管事儿边说着,两脚发软的直往管事怀里钻。
管事带着笑容,也不嫌弃的扶稳了乞丐刘,温和小声的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几位签了字约的”
“那我们在哪工作啊,周家嘛。”把身子一下绷直,乞丐刘踮着脚尖,仰着头说道。
“那倒不是,我们周家在这附近有几个小的矿山,这开山采石的工作人手一直不够…”管事脸色不变,将手放到乞丐刘的背后,撑住了他的后背。
“啊!”乞丐刘的酒一瞬间醒了,他推开了一脸和善的管事,两眼圆睁的看着面前的管事,一脸的不敢相信。
“一,二…五,六!”管事没有管乞丐刘的反应,只是拿手点着在场的乞丐,算着人数,看到管事点了自己,可是却漏了曾乞丐。
“不是,那他呢,有七个人啊!”乞丐刘大声的喊道,使劲的拉了拉管事的衣服,指着曾乞丐说道。
“人家签的是化名,曾乞丐,又没有画手印,当然不算了。”管事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一脸笑容的说着,眼睛里带着些讽刺。
乞丐刘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曾乞丐颤抖的抬着手,手指晃动着指着曾乞丐,嘴里说不出话。
曾乞丐醉眼惺忪的看着乞丐刘,打了一个酒嗝,转过了头,接着转过了头对着管事说了句,“钱!”
管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旁边掏了个算盘,他一面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边说道:“一贯钱一百六十文,六个人九百六十文钱”
曾乞丐一听这个数字,身子往前一倾,将手压在了算盘珠上,带着笑意的说道:“哎呀,那么多铜钱我装不动啊,加个四十文,给个一两银子吧”
管事看了看曾乞丐,晒笑一下,“成,就一两,下次记得多带点人。”
曾乞丐笑了笑,摆了摆手,摇摇晃晃的往楼下走去,楼梯口的护卫们让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道,等到曾乞丐过后,又再次堵上了通道。
乞丐刘感觉愤怒混上了酒劲,他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他看了眼曾乞丐消失的身影,回国了头,眼中带着悲哀的看着二楼角落处的那些乞丐。
“天街晚,归马缓,黄金鞚...明月上呐,花影重...”
带着酒意的前腔从楼梯下传来,从近处到了远处,嗓吊贴旦合一,酒楼内的黑衣护卫们也随着管事的拍手声,从左至右,将一众乞丐给围了起来。
唱腔一转,带悲若泣。
“哎...花影重,看~欢声鼎沸呐…”
醉意微熏的声调转下,音长流婉如长涓。
“笑脸,
融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