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最东边的平地上屹立着一座花园式的学校,那里长满各种花花草草,参差不齐的树木遍布校园的四周。清晨,漫步于竹林小径,依稀可以听见杜鹃的啼鸣声,用鹅卵石砌成的小道回环曲折。通向这条小道的最深处是喷涌式的人工泉水,若向地面撒几块面包屑,定会有鸽子从天而至,美美地享受这顿早餐。
穿过竹林,来到空旷的操场,抬头,是一轮正在升起的红日,目光再往上走,西式教堂的古钟挂在最高头,还能望见银色球型的天文台正对着你。汪班说,他会带我们全班所有人去那里看一次天空,只要我们班考试得了第一名一定带我们去。只可惜,到最后这个承诺都没有兑现,丢给我们的白纸再也没有画上句号。
这就是美丽的一中,在这里度过的最美的一晚是放烟火那次。每年一中高考中考成绩出来以后,学校都会有组织烟花晚会,那时候懵懂的我们不由自主地跑到学校最高的楼层,在最近的地方看最美的烟火。
红的像火,紫的像花,绿的像刚出来的叶子,黄的像我们每个人的皮肤,挂着一个又一个单纯的笑脸,那场烟火让人终身难忘。
是啊,当我们听说那场烟火炸伤了人,怎么忘得了呢?
从那以后,一中再也没有举行烟花晚会的习俗。头顶上的天空永远是黑暗的了,既没有星光的闪烁,也没有月亮的照耀。有的只是压抑的死寂,和无声的呐喊。
“呐呐,你听说了吗?一中又有人跳楼了!”
“学生还是老师?”
对于这种传言,我已经是屡见不鲜,哪怕现在的我已经到了新的学校,按照汪班的话说,叫“身处敌营”。何出此言呢?一中是本市最牛叉的初中,同时它也存在高中部,然而它培养出来的一批优秀的初中生每年很少直接保留下来升入高中部,而是转向全市最好的高中——沔阳中学。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无论一中怎么威逼利诱,初中部的学生仍是不愿意去一中高中部呢?原因嘛,说多了都是废话,只有待在这里的人自己最清楚,哪里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天知道,一切只是迷信罢了。
至少于我而言,那段在一中的岁月是把双刃剑,它教会我成长,但是却成长得太过。当我得知自己中考成绩掉到全校三十几名,全市更是不知有多少人盖过了自己时,内心的苦闷一下子爆发了。
那些天我总是在想,我这三年到底是为什么而活,我抛弃了一切所追寻的不就是那道至上的光吗,可老天爷翩翩不给我这道光,把我往阴霾里埋,我到底得罪了谁?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生来卑贱,是农民的孩子吗?
姓沈的给了我一个答案,那时候他和我在沔阳中学同班,有人问:学神啊,你到底为什么老是拿第一,总能够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难道你喜欢学习吗?
他只是莞尔一笑,说道:“学习这东西,不都是为了一个虚荣心吗?”
虚,荣,心!
语生啊语生,你不顾一切地想要追寻的前方之光,原来只是满足自我意识的“虚荣心”啊!可笑,可笑啊!为了得到优秀的成绩,为了优越的地位,为了将来优等的生活,让别人瞧得起自己,甚至敬仰自己,说“哇哇,某某某,你真牛逼”,而不是一句“某某某,你真菜,真垃圾”,这样的社会雏形,不正是在校园里反应了吗?
特别是那一年我所在的高中火箭班,基本上就是谁成绩好,谁就有地位,说话做事都有底气,别人不敢随便得罪你,什么事都会跟你客套一下。而我,很荣幸地成为了汪班口中的失败案例,因为当初没听他的话,在这个满是优等学生的地方成为了其中的劣等品,没人在意,若是稍微打草惊蛇,就会引来歧视。
甚至毫不遮掩地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