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拒绝呢?”杨坚轻轻的道,他的语气平淡,却如万把钢刀出鞘。
“随公不会做如此不明智的选择。”宇文护的笑容似刀,“让奚朝失望的话,我不知道这帮恶徒会做出什么事。”他顿了顿,接着道:“随公也看见了,刚才那些官军,全部归我调遣。朝中的兵权掌握在我手中,没有我的文书,皇帝一兵一卒都发不出来。权力倾向谁您固然清楚,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虽仍怀有赏识随公之心,却无奈众口杂论随公与我无为,到那时,即使我为一国之君,也无法与您保全。”
杨坚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心中暗道:宇文护啊宇文护,你这一招好歹毒!刚才那宇文鹏闯进我府抓人,分明就是你事先谋划,在我面前炫耀兵力,欲图震慑于我。你这般威逼的手段,我怎能看不出!
杨坚却不能跟宇文护翻脸,他深知宇文护其人心狠手辣,得罪了这个人,就如同给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判了死刑。杨坚想到此心生一计,暗暗说道:宇文护,我暂且答应你,数月之后,我不仅要你丢失奚朝,还要丢失自己的脑袋!
“随公,想明白了么?”宇文护看着杨坚,低声道。
“如果我交出这个孩子,你们又会怎样?”杨坚道。
“奚朝不会再找来,一切成为过往。”宇文护道。
“此言为真?”杨坚道。
“为真。”宇文护的声音低沉有力。
“好,下月朔日,我亲自将杨奂送与晋公府上。”杨坚缓缓地道。
枫林作晚。
深秋残阳的光透过林叶的间隙,斑斑点点洒在地面和树干上。西斜的落日染红了地平线,微凉的秋风下,漫山红叶如海潮般此起彼伏。
身穿龙袍的男人带着青衣仆从,沿着青石铺成的道路缓缓向前走,他们身后的护卫紧按佩刀,仪仗兵举着的金瓜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你们先留在这里。”男人回头,对身后的队伍道。
“是,陛下。”将军和士兵们一齐躬身。
“李卿,你随朕走一走。”宇文邕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
风渐渐大了起来,红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宇文邕揽了揽袍袖,腰间的玉佩随风轻轻摇摆。
“宫中何有此般景致。”宇文邕观望满山叶浪,叹道。
“各地有各景,宫中却别有一番风味。”李卿微微欠身道。
“是啊,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就厌烦了。”宇文邕道,“李卿,你总能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
“陛下过奖了。”李卿道。
“对了,朕一直有件事想询问你的看法。”宇文邕扭头看着李卿。
“陛下言重,臣也不过是不着边际的浅谈而已。”李卿道。
宇文邕笑笑,道:“你觉得当今皇后,如何?”
李卿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皇后贤淑典雅,母仪天下,众人皆知。”
宇文邕笑着摇头,道:“你不肯说实话。”
“陛下此言何意?”李卿面露疑惑。
“你只是不肯直说。”宇文邕道,“你与朕都清楚,北虏之女,怎能现大周风骨。”
李卿默默地听着,不敢回答。
宇文邕叹了口气,道:“时势不昌,为人所制,大业未成,唯曲身得以保全。册封阿史那氏为后,尽为时局所困之果。”
“陛下对皇后宠爱有嘉,恩爱绝伦,又何出此般话语?”李卿道。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宇文邕惨淡的笑,“朕曾惧怕陷于突厥之手,而疏远皇后,神武公之女却对朕说:‘今四海未平,而突厥势大,舅父当以民生为计,对皇后施以恩宠,方可联突厥而抑齐、陈⑴’那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说出的这番话语却让朕如梦方醒,突厥是不能得罪的,一旦他们发兵南下,生灵涂炭,便是朕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