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崟主和可汗必须分开,否则我们的家族会永远活在危险中。”沉古道,“自此之后,崟主会替突厥的可汗统治好奚朝。”
“沉古。”燕都的声音有些沙哑,“兄长对不起你。”
“总有人要为这个国家赴汤蹈火。”沉古淡然的道,“从奚朝成立那天开始,它的命运就已注定。远古族裔的秘密过于诱人,如果将它暴露在日光下,没有人能阻止它引发的动乱。”
“你觉得谁还能接替我?”燕都道。
“您有儿子,也有兄弟,全凭您自己的抉择。”沉古道。
“那就选摩诃罢。他不会负我。”燕都缓缓闭上双眼。
“兄长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沉古道。
“本来就没甚么大事。”燕都笑笑,“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
“兄长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任何差池。”沉古低声道。
“这样就好。”燕都轻轻地点点头,“我想歇一会,你先回去罢。”
“是,兄长。”沉古深深躬身,他披上大氅,缓缓站起身形,转身向帐门走出。靴底踏在毛毡上发出松软的声响,沉古在无意中瞥见帐幕上悬挂的金刀,他的心底微微一颤,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燕都。他轻轻叹了口气,便别过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帐。
幽暗的空间里,地上的积水没膝,十数根刻着虎头的立柱上全挂着赤身**的男人,冰冷的锁链从他们的四肢中穿过,在火把下闪着血腥的光。
囚牢的某处传来了积水搅动的声响,女人提着长鞭,披散头发,沿着一根立柱缓缓转动。她的影子被投到对面的石壁上,狰狞如同恶鬼。
“混账。”李暮双手握鞭,狠狠地抽在一个男人身上。皮鞭撕裂**的声音让人胆寒,被打的这人顿时皮开肉绽,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李暮疯狂地鞭打男人的身体,她双目腥红,动作狰狞而夸张。她发疯般地叫道:“为甚么要后退,为甚么要让沉古过来,你们这些怯懦的混蛋,不是你们,我根本丢不了这两根手指……”
明晃晃的刀片从李暮的怀中滑落,扎进积水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李暮的身子突然僵住,直勾勾地看着刀锋落水的位置,喃喃道:“我要让你们感受与我一样的痛苦。”
李暮猫腰从水中拾起刀片,这是沉古让她断指用的小刀。她捻着刀刃,轻轻抚摸着自己食指和无名指的指根,泪流满面地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她的背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苍老而嘶哑,“李暮,你适可而止罢。”
李暮猛然回头,看向门口那个佝偻的身影。她拿着刀刃的手微微颤抖,“你不明白我的痛苦。”
“我比任何人都要理解你。”女人似乎在笑,“这件事只能怪你自己,你太心急了。”
“你说怪我?”李暮的声音尖锐,“这全是你教给我的,却让我丢了两根手指!”
“我教的方法无有破绽,只是你自己没有学会隐忍。”女人道。
“隐忍?我已经忍了他七年,我该怎么再忍下去?”李暮吼道。
女人向李暮伸出自己的双手,昏暗中的十指枯枝般嶙峋,她缓声道:“我在黑暗中度过了二十年,每一天的痛苦都像新生的一般。我无时无刻不想杀掉沉古,但我深知,一切尚不可行,倘若提前动手,几十年的努力便会付之一炬。”
“你还没有能力杀死他?”李暮的语气稍稍平静下来。
“沉古不是好对付的,他换了龙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女人道。
“还要多久?”李暮道。
“这个我没法确定,但我隐约感觉到,我期盼的那一天就要来了。”女人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