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车厢破碎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道身影微微一愣,怎么回事?
他是观自中境的修士,一剑之下,莫说马车,就是铁车铜车也会破碎的。
“看什么呢?”
陈守一站在他的身旁,打了个哈欠,看着他。
“你……”
那身影一愣,侧脸便见一张带着惺忪睡意的脸,身躯一震,脸色惊变。
他想不明白明明该在车里睡着的人,怎会出现在自己身旁,还这般淡定的开口说话。
他不用思考,几道符文在剑锋上亮起,瞬息之间,手中的长剑便挥砍下七八次。
可是,他的剑每次都落不下去。
就像陈守一的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剑光都挡住了。
“东宫那位真是无聊,喜欢派些下人来送命。”
陈守一面带笑意,探出手指,轻轻地点在身前的虚空之中。
指尖所触,一道径长三尺余的青色符阵亮起,承载于他身前的虚空,缓缓旋转,点点青芒随符阵转动而飘动,在夜色中分外明亮。
青光洒在那人脸上,照亮他惊恐的神色,“术士……怎么可能……”
符阵外放的术士,至少是三才境,与修士的承灵境相当,超越观自境一个大境界。
“你的遗言?”
陈守一面色淡然,手指轻轻落下。
青色符阵迅速放大,有一抹青色的剑光从阵中掠出,像是凡人口中的能够御剑杀人的剑仙。
隐约间有精铁碰撞的声音,铿锵刺耳。
那人手中长剑断成两段,脖颈一道整齐的血口,那颗满脸骇容的头颅,像是熟透的果子般落了下去。
鲜血从断头尸体的颈腔中喷涌而出,如一朵血花绽放在青色阵光下。
南月江岸,哗啦的潮水声中,那张竹排下,一道身影从水中翻起落在上边,抓过竹竿,撑着竹排飞速远遁。
那竹排全无来时无声,在江面上如夺路而逃的大鱼一般,破开阵阵浪潮,转眼离岸数十丈。
陈守一走到江边,看着那道黑影在浓雾之中渐渐模糊。
“走的这般急,也不打个招呼。”
他嘀咕一声,走到江边摘了一叶芦苇,随意地丢入江中,被浪潮卷出数丈之远。
不用怀疑,就算是一只蚂蚁此刻在芦苇上也会被浪花卷入水中的。
而他却跃身落在芦苇之上,像是一阵清风,飘向那竹排。
一苇渡江,南山镇上说书人讲过,是西山寺的高僧下山济世救人曾展露的神迹。
说书人不会知道,真正的一苇渡江是一种境界,而他所讲的一苇渡江却是任一迈入第三境的修行者都可轻易为之的。
南月江上,浪涛翻涌,一张竹排却平稳地飘在水面上。
上面的他,心中忐忑不安,喘着粗气,额头之上细细的汗珠来不及擦掉,那带着血丝的瞳孔,不时回头看向后方,手中撑着竹排的动作却不敢松懈。
微微波澜,浅浅白雾,不见人影。
他的心中稍微松了一口,瞳孔稍微松放。
想想为了东宫那位许诺的一个人情,他竟然不远万里自上清学宫赶来,替他痛打一只三年前的落水狗。
这本就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可是那落水狗却比三年前还要强,这更荒唐。
天下人都知,他三年前就废了,像一条死狗一样逃出了上清城,连他那个握着半块虎符的父亲,都没有去找他。
破碎的玉璧便失去了价值。
可是,如果他没废,那他就不是落水狗,那位将军应该还会帮他,回到上清城后,东宫的那位未必能压得住他,毕竟他的老师是金銮殿上那位的老师……
天啊,为了一个人情我竟然得罪了这种人。
不,现在已经不是得不得罪的问题了。
而是回去之后还能不能活着的问题。
他有些后悔了,好好呆在上清学宫修行不好么。
“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