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难解的,只有情之一物。白如期怔怔半晌,然后轻轻撇开头去。
很多年前,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在西京游历,听闻有个画女子像十分传神的画师,想要请他给自己画一幅画。但是这位画师真是太红了,满京都的名媛贵妇争抢着来,根本轮不到她。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少女白如期翻进了这位画师的宅子,硬生生将他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给本姑娘画幅画,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也不对,我还留了一点回师门的车马费,反正,你画也得画,不画也得画!”
故意装凶恶的白如期,丢下两颗金株,却惹得那位画师哈哈大笑。烛火下,画师看清少女样貌,一时竟然呆了,世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呢?像是志怪小说里描写的仙女、或者是妖女。
画师对少女一见倾心,为了能多看她几眼,他故意画得很慢,又以半夜没有灵感,状态不好为由,陆续拖了三天。三天后,画像成,少女却不高兴了。
可画像上的少女明明比现实中更加清丽动人,任谁见了都会移不开眼睛,为什么她会不高兴呢?
少女没有说缘由,只是失落的离开了。
少女离开了,画师依旧是西京王都的红人,日进斗金,被各大豪门奉为座上宾。但这样的日子,画师却过得不开心了,因为他心里一直都抹不掉那个少女的倩影,她的容貌,她的一颦一笑,就像是慢性毒药,渐渐快要致命。
于是,画师决定诚实面对自己,他要去对少女表白。他千方百计打听到了少女的师门,以一个远游画师的身份登门拜访,他再一次看到了魂牵梦绕的少女,时隔两年,她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
他用最真诚最饱满的态度对少女说出内心的情话,不求连理,但求一生追随左右。
可少女很平淡的指着不远处那座亭台里的负剑男子,“我爱的男人像他那样,修为高深,儒雅风流,你只是一个画师,一个普通人,你永远不可能在我身边。”
很平静,却又让人绝望的话。少女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画师失魂落魄的离开,行至半途遇到抢劫,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还遭受了一顿无妄拳脚,躺在滂沱大雨的泥泞地面上,画师决定从此不再画画,他要开始修行,终有一天,有资格站在少女身边。
周文之笑着流泪,望着换了苍老面皮的梦中人说道,“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你,也永远难忘你那意中人项背,所以这十五年,我装疯卖傻,只是想在你在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守望着你。”
白如期感觉心口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激流在回荡,她的眼眶开始湿润,但很快,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漠。
“你懂的,这些并无意义。”
周文之沉默了很久,叹一口气,“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
白如期不回答,但是握紧的手已经表明一切。
“那三个女人——”
老周说的,自然是今天白天找来的三个白衣女人。
“是我师门的人。”
白如期点点头,“你看,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又何曾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