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九说着,就喂他喝了一小口。
不出几分钟,傅余生的脸又红了。
湛九担心他又病严重了,连忙放下罐子,拿着空瓶子跑向了湖边。
又给他淋了两瓶水,这才满意。
这时候的湛九,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她坐在地上哈呼呼的喘着大气。
用袖口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咕噜咕噜喝了整整一瓶,这才感觉舒坦。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也困了。
轻轻拍了拍傅余生的脸颊:“小施主,你要争气,快点醒来,师父生气很恐怖的。”
湛九感觉很疲倦,就卷缩在傅余生的旁边闭上眼,等瞌睡。
湛九睡着不久,傅余生睫毛轻轻动了动,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头脑眩晕,不知道身在何地。
他想起身,却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将他压住了。
大脑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没醒过来,又醉晕了过去。
湛九侧着身,也没看见他刚才醒了一刻,抱着已经空了的罐子,吃饱了喝足了,又折腾得很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
“湛九。”
傅余生冰冷透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湛九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就惊醒了。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揉了揉眼睛,又撑了个懒腰,这才想起身在何处。
她努力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有知了的声音,天已经黑了。
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周一片漆黑。
这时候,一向胆大活泼的湛九慌了,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才慌忙喊道:“小施主,你在哪儿?”
傅余生正处于愤怒之中。
他小时候走丢了,之后的记忆全无,但记事以来,从未在这么脏的泥土里睡过。
本身的洁癖,让他头皮发麻,胃里泛酸,呼吸都很困难。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一点点从泥坑里爬出来。
然而,拜湛九所赐,他的脖子到脚板,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被浇了水的泥巴裹在了他的身上,对于他来说,如同被凌迟处死,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难受。
湛九急了,声音带着哭腔:“小施主,你别丢下我,小九会乖乖听话的。”
傅余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扼住了她的肩膀,五指用力收紧。
湛九疼得蹙眉,眼底有了水雾:“疼。”
她用力挣脱,往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掉进湖里。
傅余生见此,呼吸一紧,连忙拉了她一把。
拉她不代表原谅了,也并没有让他感觉心理平衡。
小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反握住了他的手,无论他怎么甩,也没甩开。
她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是傅余生冷冷的声音:“你是打算把我活埋么?”
湛九听言急了,连忙解释着:“我不是,我只是……”
小九这一着急,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脸颊红红的。
傅余生被这么一折腾,再强的忍耐度也荡然无存,微眯着眼,质问:“捉弄我很开心么?”
“我没有。”
傅余生眼底不光是愤怒,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阴沉和戾气。
他短暂的九年,有三年儿童时期,后来走丢的五年没了记忆,现在,只有短短的一年记忆。
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怎么想不起来。
他很迷茫,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一个死人,他很讨厌这样的滋味,惶恐不安,仿佛掉入深渊。
刚才,在泥坑里醒来,这种恐惧感无限放大,好像曾经的他,就住在坟墓里。
不管湛九此刻的声音听上去有多可怜多无助,他也愤怒的甩开了她。
然后,从地上捡起了瓶子,声音冷得十分不近人情:“我现在回去,把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