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来,都昌县县长刘众凡将墨镜缓缓一推,然后提了一下鱼竿,竟是一条个头儿约莫六七两的大鲫鱼。
这鲫鱼颜色极好,银光闪闪,像是刚炼制出来的白银。
“好大的一条鱼。”
“拿来炖汤最好。”
刘众凡说罢,忽地又问,“不知子棋兄可有口味忌讳?彭蠡湖东有‘脆皮狗肉’,闻名鄱阳、乐平二县,若是子棋兄不介意,小弟这便命人取半只来!”
“可有烧酒?”
“自是有的。”
“哈哈哈哈……好!”
邓盘大喜,“正合我意!”
时人都知道刘众凡是正人君子,毕竟,他是一省之长房从真的秘书,房从真一个画技超绝的文人,怎么可能吃不上台面的狗肉呢?
正人君子,可不吃狗肉呢。
半个小时后,半只狗十五斤肉就这么送到了船上,二人大快朵颐,哪里还有斯文人、文化人的形象。
邓盘面带微笑,心中暗道:此人在人前是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不是个好鸟。
他可是早就听说过,刘众凡还专门批评过吃狗肉这回事,他在都昌县县长的位子上,搞得本地官场中人,都快忘了还有狗肉这回事儿了。
可是没办法,县长老爷不爱吃狗肉,他们这些做下官的,难不成还要满大街宣扬狗肉多么好吃?
而现在,都昌县不爱吃狗肉的县长,这光景那是热鱼汤配狗肉,吃的酣畅无比。
到了第二天,都昌县县长又吃上了狗肉,还是半只狗十五斤,这一次不仅仅是“脆皮狗肉”,还是略微卤制过,上过糖色的“脆皮狗肉”,乍一看,宛若“走油肘子”那般油光华亮。
只是咬在嘴里,却是半点肥油都是没有的。
一口下去,皮脆滑弹,胶质感十足,同时瘦肉香气扑鼻,吃着就是浑身舒服。
见刘县长吃得这么爽快,被请过来小聚的湖口戍镇将龙武,攥着酒杯直接麻了。
卧槽……五郎说得对,这小比崽子就是个假正经!
呸!伪君子!
心中暗骂,龙武寻思着,他在湖口戍天天喝茶看报纸,也听说过都昌县的官场,那都是体面人,狗肉那能吃?
可现在,刘县长吃得不要太爽快。
樊哙转世了都!
“龙团长,可是饭食不合口?”
撕扯着狗肉的刘众凡抬头看着龙武。
龙武连忙举杯遮掩尴尬,嘴里又说道,“合口,合口,哪能不合口?不瞒刘县长,我那里是真吃不上这个,湖口戍想整一条狗打打牙祭,门儿也没有,可把我给馋坏了。来,刘县长,我敬你一杯!!”
“干!”
用沾满了肉屑的手,刘众凡抄起酒杯,很爽快地跟龙武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卧槽……
龙武彻底被震撼了,官场中人,果然不能看表面啊。
这眼前的斯文人、文化人、体面人,且不说吃狗肉的问题,就说这一饮而尽的气势,不是“酒精考验”那就是有鬼了。
手中的酒,可不是文化人喝的葡萄酒,而是船工最喜欢的烈酒,普遍五十度朝上,高一点能有六十度。
一口闷……
不是龙武吹牛逼,他当兵这么多年,六十度的烈酒要是他一口闷,他当场就钻桌子底下去。
这玩意儿能这样喝?
开玩笑……
但是龙武猛地一个激灵:钻桌子底下?
于是他就干了。
“嘶……哈!”
赶紧一块狗肉塞到嘴里,然后脑袋就像是炸了一样,从喉咙到胃,都仿佛有个王八蛋用钢丝刷在那里疯狂地摩擦。
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