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壶痛极,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右手本能地一把抓住敌矛长柄,试图把身体内的矛尖拽出来,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并且因为单手执矛,杀伤力大减,当即给另一个敌控弦找到攻击机会,顺势一个大力横击,“当……”一声两矛相撞,大壶拿捏不住,长矛脱手飞出。
没有武器,空门大开,大壶陷入绝境,不由瞪大双眼,疯狂厉嚎,但无济于事,任由他如何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第三把划空而至的长矛插进自己的胸口,随即更加剧烈的痛疼袭遍全身,冰冷矛头穿透身体的沉闷声响和鲜血沿着矛尖从背后喷出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传进大壶的耳中,冲入大壶脑海。
“某要死了!”强烈的无助感伴随着裂骨痛疼霎时击碎了大壶的意识,他的眼前金星满天,他的视线迅速模糊,他的意志瞬间崩溃,然后右手一松,第一支刺进他身体的长矛失去阻碍,顿时如毒蛇吐信,一个暴突立时穿透大壶身体,带着猩红血液飞射而出。
两支长矛一正一侧洞穿了大壶身体,两个突厥控弦如癫如痴疯狂叫喊,生命从大壶矫健身躯里遽然消失,鲜血淋漓的躯体从奔驰的战马上打横飞出,翻滚着坠落在地。
“大壶……”山六、阿魁、秃发悲愤交集,悲声狂呼。
“大壶……”安先生悲恸欲绝,手中角弓对准击杀大壶的两个敌寇连续射击,恨不能一击而中报仇雪恨。
大壶完了。陷入包围的雁队正听到袍泽痛苦悲号,通彻入骨,忍不住仰首狂呼,手中长槊呼啸击出,“兄弟们,杀!杀出去!”
这一幕恰好完整落入雁家奴的眼中,那些尚在空中飞舞的鲜血仿若满天利剑,狠狠刺进他的身体,刺进他的心灵,让他蓦然剧痛,痛不欲生。
这种痛苦他已经历多次,自他醒来跟随这支队伍北上大漠,看到第一个袍泽战死自己眼前开始,这种深及灵魂的痛苦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然后每当他看到一个袍泽战死眼前,这种痛苦便从天而降,仿若一把擎天巨锤,一次次砸在他灵魂深处,一次次砸中他记忆封印,但封印固若磐石,就是砸不开,就是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过去。
但今天不一样,大壶之死所带来的痛苦仿若是擎天巨锤的最后一击,这一锤砸下去,灵魂颤抖了,记忆封印松动了,开始碎裂,无数记忆碎片如尘埃一般飘了出来,飘进了他的脑海,然后记忆便如决堤洪水一般咆哮而出,巨大冲击力摧枯拉朽挡者披靡,仿佛要活生生撕碎他的灵魂,要彻底干净摧毁他的意识。
雁家奴咬牙坚持,仿若怒涛中的浮萍,仿若飓风中的枯叶,生死悬一线,危如累卵,突然,灵魂沉没了,意识陷入了无边黑暗,而悲痛则如轰鸣的潮水迅速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的眼珠子红了,杀气如熊熊烈焰包裹着他,焚烧着他,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这恐怖烈焰的烤炙下融化了。
“啊……”突然,雁家奴发声了,从醒来后第一次发声,纵声咆哮,面孔异常狞狰,眼神异常疯狂,就像一头洪荒猛兽,一个吞噬生命的魔鬼,一部无情的杀戮机器。
“杀!”雁家奴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接着身形如电,厉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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