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为首之人走至章越面前,此人一身黑衫,腰间系着儒绦衣带。此人与方才踏门而入得不可一世不同,反温和地道:“你就是章家三郎?”
章越没有答。
对方从袖子掏出一张纸对章越道:“你不用怕,我不是来为难你的。这是你兄长写下的借据,你章家亏欠我三百贯,无钱抵债,故先抵卖了这屋子及家什。我凭字据办事,明买明卖。”
章越也是大着胆子看向对方,这位浦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赵押司。但见对方也并非如何咄咄逼人,或对自己一个小孩也不屑于如此。
要知道浦城有四大甲族,历任县政事务多为世族把持,以请托挟持为常事。侯官人陈襄至此先任主薄,后任县令,要改革其俗。
赵押司本是衙门一小吏,为陈襄赏识提拔,借其手来打压县中豪强。此人在浦城名声不好,但因治事很有才干,手段也十分狠辣,陈襄调任后,后来的知县也不得不重用他。
章家得罪了这样人,以后岂有好日子过?
“押司问你话呢?”
“装聋子么?懂礼数吗?”
几个五大三粗,胳膊比自己腿还粗的人瞪着自己,章越心底又些发毛。
章越畏畏缩缩,口中支支吾吾地道:“将我家门都拆了,还讲什么礼数?”
闻言众人都是大笑。
章越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敢问足下可是赵押司?”
赵押司自不将章越这样的小孩看在眼底,微微笑道:“承蒙看得起,别人称我一声赵押司,看不起称什么都是一样。”
章越低声道:“赵押司,我大哥尚未回来,你且等一等,家里由他来主张!”
章越声细如蚊,有个泼皮故作惊奇地大声道:“啊,一切由押司主张?那还等什么一切都搬啦!”
众人一阵哄笑。
“不是,”章越低声解释道,“我大哥不在家,我要看好这里,等我大哥回来!还请诸位等一等!”
赵押司冷笑道:“你大哥一日不回来,我们就等一日吗?”
一旁一个相貌猥琐的爪牙道:“押司你看此子长得像不像他二哥?”
听到爪牙提及章越二哥,赵押司顿时目露寒光。
“既是眼下抓不到他二哥,好歹此人也是他的亲弟弟,咱们抓了卖到山里作契儿契弟能得不少钱!既可拿来抵债,还可顺便给押司出一口恶气!”
赵押司淡淡地道:“章大郎回来不见了弟弟怎么办?”
“咱们就当作不知道好了!在场的有谁看见了吗?”
众人怪笑着道:“没看见,没看见,哪里有什么章家三郎呢?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我们哪用拍了半天门呢?分明不在家嘛。”
赵押司不置可否,对方即当赵押司默许了,满脸狞笑地踏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章越戏弄地道:“乖乖跟我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而赵押司的左右继续怪笑,彷佛是一件很好玩的事,竟以欺负孩童为乐。
他突然上来夹手来抓章越的手。
“不!不!”章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用怕!我不会伤你的。”此人得意地笑着,伸出双臂抓向章越。
对方以为已用言语唬住了章越,又欺对方年少故十拿九稳。哪知章越突然退后一步,反手一刀砍向对方。
“啊!”
一声惨叫,这菜刀是朝着脖颈去的。也算此人反应及时退了一步,但胸上仍被刀砍了一道伤口。
菜刀虽钝,但也砍出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