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皱眉不满,将手中的银丝勺扔在香炉中,微怒道:“她与靖昶早有勾结,你父皇正为此头疼的紧,皇儿切记顺圣意。”
沉默良久,长孙皇后拍了拍穆清和瘦弱的肩膀,这是她最心爱的儿子,他所有的要求长孙皇后都尽可能的满足他,即使再不喜欢江家的女人,她也会因为儿子的喜爱,对犯了错的江碧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父皇是个偏心的,大统日后必是太子的,先皇后仙逝后他与嘉昭太后便有意扶持太子,为太子选身份最高贵的女子为太子妃,若不是嘉昭太后仙逝,江家势力大不如前,士族落败,否则她早就是太子妃了。”
长孙皇后苦口婆心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帝只为穆宋书计,本宫也要为了皇儿计上一计,我儿绝不能有一个士族落魄的王妃。”
“母后,儿臣知道了。”穆清和颔首,眼底尽是淡然,他什么也做不了。
“都听母后的。”
他温柔一笑,长孙皇后心底的石头这才落下,生怕自己儿子做什么触犯皇帝的大事。
江府接到我要和亲的旨意后,嫂嫂是哭了又哭,眼泪都快流尽了,一方面是担心阿兄,一方面也是为了我。
“靖昶苦寒之地,你去了怕是要受罪。”说完,嫂嫂又掩面而泣。
我忙安慰道:“好歹也是个皇妃,待遇总是不会差的。”
“落野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都是阿嫂没保护好你。”
“哪能怪嫂嫂呢!朝阳郡主享天下养,如今也该为百姓做些事才对,若一场婚事能阻止战乱,也是好事啊。”
我倒是心境淡然,尽想着好的。
“你素日身子不好,去了那寒地要多温补着,切莫贪凉。”说着嫂嫂又将她亲手制的狐毛披肩给我塞进了行李中。
我记得出发那日,鞭炮声锣鼓声都响了半日,我一身红衣霓裳,风华绝代,就乘坐在那金笼车里,外边华丽金贵,里头看去却像个牢笼,被红绸盖着,什么也瞧不见。
皇帝舅舅甚至懒得看我一眼,礼数一切从简,我连太子殿下他们一面也没瞧见,像件货物似的,匆匆被送出了宫。
红妆十里,我头戴华丽厚重的凤冠,坐在车内感觉脖子都直不起来,我望着这满地的红绸,靠在茶桌边睡着了。
这两日听说要走了,我是舍不得我家阿姒,总觉得日后怕再也瞧不着了,阿姒及笄时,我可能都回不来,大约一辈子都回不了这蔑天城罢!
可我不去,我那小侄女就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了。
不止她,还有千万孩童的父母,兴许就要在战乱中失散了。
出了城后路就颠簸的多了,听说是去靖昶,竟也没有个婢女愿意跟去的,我虽觉得心寒,却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毕竟去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
大约走了二十多日,我早已习惯了一路的颠簸,也不乐意戴那沉重的凤冠,多数时间我都是待在车内,偶尔会戴着面纱出去见见接我的靖昶使者,那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将军大汉。
聊的投机时,我常会提起我在宫中作威作福的时光,他们倒也乐意听。
一日清晨,我还在睡意中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拖起脑袋,我猛然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惊恐万分的望着来人,那模样我认得。
是沈弈枫。
只是相比之下,他又显得更为成熟了,也黑了些,不像曾经一般白嫩。
“皇妃受惊了,是沈某大意了。”他拱手行礼,哑然失笑。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衣裳,完好无缺,我便问道:“你怎么在这。”
“与皇妃同行回靖昶啊,已到边境,还需三十日左右入茳城。”
他一笑置之,眼神总是看着我。
“茳城?靖昶的皇宫不是在祈都吗?”我诧异,又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
清白女子不可与男子共处一室,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待在一辆车里。
他不语,只是温柔的笑着。
我看不出那笑容里有几分真切,但真的很好看。
“我阿兄。”我见他还不打算出去的模样,便寻话题问道。
“江将军很满意我们的伺候,现在大约已经到了江府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