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当然没有跪搓衣板。他被步重华一路拎回家,消毒上药洗澡吹头发喝牛奶,因为受伤的缘故还得到了一顿病号餐——松茸清汤佐深海大鳌虾焗意面,每只鳌虾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虾壳是步重华亲手剥的。
小吴警官像只在外面打架得胜归来的猫科凶兽,吃得心满意足才放下盘子,刚要黏黏糊糊去搂步重华的腰,却见他家领导面色如冰,起身去卧室径直抱出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吴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颤声问:“你这是?”
步重华问:“你今天错在哪?”
吴雩立刻诚恳地检讨自己:“我不该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不该不等特警抢先破门,不该以身犯险让领导担心,不该一遇到紧急情况就忘记咱俩上次约好的自我保护原则。我应当改变以往单刀突入的极端风格,协同队友共同作战,时刻牢记要为了家庭的另一半而重视自己的生命安全……”
“很好,”步重华说,“错了就要受罚。”
哐一声他把枕头和被子扔到了客厅沙发上,双手抱臂,冷笑一声:“今晚咱俩分居吧。”
“我都没想到步重华竟然能这么狠心。”第二天南城分局,吴雩坐在支队长办公桌上,一边吃素三鲜包子一边唏嘘道:“那客厅又空又冷,那沙发又窄又硬,那长夜漫漫空虚寂寞、满心怨愤辗转反侧……步重华竟然真能无视我的苦苦哀求,就那么抛下了我,自顾自缩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
吴雩被提拔为南城分局副支队长后,原先的副支杨成栋终于被扶了正,名义上成了小吴同志的领导,实际上成了领导兼零食饮料香烟免费提供商,连公安局楼下包子铺里买的早点都被迫分走了一半,剩下另一半是吴雩不要的鲜肉小笼包。他蘸着醋吃了一个,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步重华家那么有钱,楼上楼下又是钢琴又是健身房的,何至于你俩吵了架他就得去挤沙发?”
吴雩说:“嗐,你不懂。步重华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觉得如果分居得太舒服就不算吵架了。冷战就是要咱俩都难受才行。”
“你难受了吗?”
“当然,难受得今早出门前连大虾蒸饺都剩了两个没吃完。”
“……”杨成栋难以置信问:“你是故意留着肚子来抢我早饭的对吧?!”
吴雩三两口把素三鲜包给塞嘴里,脸颊鼓鼓囊囊地,如军功章一般指着自己眼角下那块纱布示意他看。杨成栋立马不吭声了,憋屈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该,就该你挂彩,谁叫你不乖乖听话在原地等特警来?”
“这不是步重华第一次主指挥这么大的行动,我怕迟则生变,想着赶紧把人质解救出来好给他争脸吗。”吴雩擦擦手从桌上跳下来,轻车熟路去掏杨成栋的兜:“有烟么,来一支,我就叼叼我保证不点……”
杨成栋的寒毛瞬间炸了:“不!行!昨天车上那是最后一根咱俩已经说好了!”
吴雩两手拼命掏兜,杨成栋前捂后挡挣扎,两人踹翻了办公椅,哐当撞在桌角,顺办公桌滚上沙发,又从沙发摔在地上滚作一团;杨成栋犹如誓死捍卫清白的少女般,脸红脖子粗怒斥:“上次警汪给你一根烟,被步重华追着骂了三天!候局给你一根烟,被宋局亲自打电话安排全支队去体检!做梦!我不会再给你哪怕一个烟屁股了!咱们支队从今天起就对你实行坚壁清野!!”
吴雩:“放手!杨成栋你还是不是我战友?你还是不是我出生入死忠诚不二的战友?!”
“不是!!”
“啊我的心好痛!!”
“痛你妹,别掏了!妈的掐我蛋了!!啊——”
杨成栋直着脖子一声惨叫,正当这时办公室门咚咚敲了两下,步重华面色凝重地推门而入:“吴雩我今早又考虑了很久,昨天是我冲动了,我不该发那么大——”
步重华的声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地上,吴雩和杨成栋两人上下交叠,衣着凌乱,前者的手高度靠近后者裤|裆,后者正一脸通红捂着自己的**部位。
六目相对,地上那两位的表情都一片空白。
砰一声重响,步重华面若寒霜,摔门而去。
步重华真的生气了。
生气的步重华不仅把枕头被子搬到客厅沙发,甚至把自己的牙刷、毛巾、睡衣剃须刀等都从主卧淋浴间转移到了一楼卫生间,换句话说就是连同一个洗脸池都不肯跟吴雩共用了,藉此来表达他对于分居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