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李逵府邸。
章授看了一眼厅堂,还有往来穿梭的奴仆,送上各种海边的珍馐。主要是,海鲜在京城不常见,即便是有,也是各种泡发的干货,和新鲜的没法比。
“滋溜……”
一口烈酒入肚,忙吃了个蟹斗,鲜美的滋味流淌在唇齿之间,让人回味无穷。不一会儿的功夫,章授的脸膛都红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人杰,你难道一点都不可惜京城的工坊,还有兵统局就此毁于一旦?”
“毁了,就毁了,这本就是闲暇时弄出来的小玩意。”
李逵一口吞下酒,并没有要推心置腹的打算。走到这一步,他深知没有退路了,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的人。对此,并没有太多可惜。
反倒是章授心痛地如同胸口被插了一刀,捂着胸口懊悔道:“这可都是钱啊!”
“是钱,可是钱无法阻挡人的恨意,你说让我怎么办?对着邢恕这些人献上头颅吗?”李逵久居高位,杀伐果断的经历,让他瞬间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杀意。这种气势在很多朝堂大佬上都有,比如说章惇。可作为感受方,章授的感觉非常不妙,反而是有点紧张不已,深怕李逵突然间发怒,将他下了大牢。
章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该努力一把:“人杰,我父愿为你担保,只要你回到朝堂,还能像过去那样,你做喜欢的事,其他人无法打扰你。”
“哈哈哈……”
李逵听到这里,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似的,让他开口大笑起来。突然,停住之后,双目如同野兽般盯着章授问:“杀了邢恕也不追究求?”
“你杀了邢恕?”
章授最怕李逵不冷静,可听到这里,也是肝胆俱裂。李逵能杀邢恕,未尝不能杀了他?毕竟,兵统局是在他手里丢的。
李逵撇嘴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人杰,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想好好说话,他们给我机会了吗?邢恕背地里对我下手,朝堂上别人不知道,章相会不知道吗?谁替我说过一句公道话,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真回到朝堂,只能是死路一条。如今的我让他们怕了,但是又如何?那种随时随地被抛弃的弃子,我不想做,这样的朝堂也不值当我效忠。至于章三叔,你能来我很高兴,今日不谈扫兴的事,喝酒,喝酒……”
“可是兵统局?”
章授从内心之中还觉得李逵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去新建这么一个衙门,突然间放弃,还是可惜,或许重振兵统局能让李逵回心转意呢?
可李逵去摆手道:“变了,大家都在变。大败西夏的时候,章相越来越激进,尤其是在收复河湟之后,更是如此。他激进没错,但是激进需要付出代价,需要支持,兵统局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必须要送出去。你以为章相不清楚?这是利益交换,我离开京城就已经知道了兵统局的结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章相大概也想不到,兵统局会被洗劫一空,根本就来不及让他完成利益交换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章授目瞪口呆,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那么蔡京?”
“兵统局是蔡京交好朝堂的机会,我给他处置,自然收不回来了。至于他……应该没有和你说。他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曾布。是否能赢,还看他的造化。”
李逵说的挺松,可是章授心里却是惊涛巨浪般让他无法平静,一切都是交换,那么他算什么?相比哪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李逵更愿意和蔡京这样的小人做生意。蔡京口碑不好,但是信誉却在李逵看来属于官场上第一流的存在,他送出兵统局,目的就是要人。而蔡京送出钱,工坊,但是李逵要的人一个不差的都送到了登州和莱州的李氏工坊。
就这份信誉,李逵都要忍不住对蔡京说句公道话,这是个好人呐。
“三叔,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