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抽了抽嘴角,撇了一眼身边的朱伙长,见他也是一副无话可说的神色,心情不由一时大好。
“朱伙长何必忧心这种大事,圣人要干什么,节帅要干什么,说白了咱们也只能听命不是,你看,这不就召各营将前往中军听令了吗?”
众人挑头看去,过是如此。像焦大这样的粗人已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但是杨清的心里却转而焦躁了起来。
这时,只见朱伙长看了过来,看来他之前只是不想在焦大这种粗汉面前说的太多,如今见没人注意,他悄声在杨清耳旁说道:“二郎就不觉得奇怪吗?彼等绝不是来传诏赏赐的,若圣人真要赏赐我等,应该连着赏下的犒军饭,钱帛一同出城才对。”
杨清微微眯了眯双眼,手指缠握在刀柄上,轻轻点了点头。
显然,看出问题的绝不止他们两个,士兵们的欢呼很快变成了窃窃私语,一双双眼神都望向了中军的方向,很明显是在期盼着什么,或者说这更像是大家一厢情愿的想法。
虽然声势变小了,但是杨清有一种感觉,整支军队的温度都升高了,就好像一堆柴禾,想要点燃他们,现在只差一粒火星。
军队的命令是一级一级往下传的,中军传给各营,各营在传给各队各伙。
等到连绵了一早上的冬雨重新落下之时,杨清终于接到了天子传来的诏令:着泾原行营诸军马继续沿泾水南下,营于浐水,等待犒赏。
大军很快行动了起来。杨清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来,这火星还不至于在这里就点燃。但是转瞬间他又紧张起来,如果不是这里,那难道便是浐水?
前世的时候他虽然喜欢看史书,但毕竟不是学历史的,很多事情都只知道一个大概,就比如他知道这支泾原军会在行走到长安城下的时候发动兵变,拥立太尉朱泚为帝,而彼时的皇帝李适将在宦官的护卫下仓皇出逃奉天。
但是泾原军具体是在哪里发动的兵变,杨清却并不了解。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好像每一步都在见证历史,但是期盼的那一刻却迟迟不到来。更何况,杨清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场兵变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
而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他们虽然有抱怨,但是远没有到群情激愤的地步。毕竟朝廷已经说好了,等在浐水扎好营寨,就给封赏不是?至于多走两步路,远离长安城?害,就当是这位圣人已经被山东兵祸下破了胆,怕这些来自泾原的虎狼一时发难冲入城中吧……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俺们泾原军可是天大的良民,拿着最低的军饷,永远战斗在抵御西番的第一线,还有比俺们更可靠的军队?杨清不由在心中脑部了一番这些大头兵的心理活动。
其实浐水还真没多远,真就是走两步路的事儿,等到哺时,大军掐着点在浐水边立下营寨。朝廷也果然没有食言,已经有京兆尹王翃率领大量民夫在浐水边等候,为远道而来的泾原军士献上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