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前的树叶落下来,南方的树叶原来有到了落叶季节也还是绿油油的。
子言在衙门的台阶上仰卧着,一壶酒喝光了,酒壶倒下摔的碎开了来。
就算做好了地方官,小小的县衙管着那么一亩三地,可是百姓还是过不好。
征兵、劳役、赋税......哪样不是轻飘飘的就能压倒那些贫穷的人家,城中的青壮年一年比一年少。老人和孩子总在夕阳下等待,留着有个归家的期盼,却在城门关上后失望离开。
“大儿充军去,小儿做劳丁。家家空盼回,月月有人去。”
“这是什么世道?”
喝醉了的子言试图摸索到酒壶再喝一口,可是手胡乱的上上下下自然是找不到已经摔碎了的酒壶。仰起头来看见了脚下已经碎成片的酒壶,他只好叹一声气,慢慢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好像下一步就要落空跌倒。
只是爬上了台阶他一抬头却又看见了师兄子善。
“随我去月悬山上。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皱着眉的师兄好像一只报丧的乌鸦,每次来的时候总能带来一些师兄弟死去的不幸消息。
“这次......又是哪位师兄弟去世了?我的子善大师兄。”
醉醺醺的子言笑着顺势趴到了子善的身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世道里的生生死死,他的这些师兄弟一个个都那么听先生的话,分明自身难保却偏要去试着帮助别人。
“是子秋。”
“那个混蛋家伙,自己要去送死也就算了,可这次他几乎是把剩下的师兄弟都号召到了一起。”
子善把子言推开,仍由他醉倒躺在地上,皱着眉冷漠的述说着他人的生死。
“不出意外,再过几日这世上先生的弟子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躺在地上的子言眼神迷离,子善的话在他耳旁就好像刚刚进了左耳就又从右耳出去了,似乎每句都听清了,又好像没一句听见了。
“是吗?”
翻了一个身,侧着身子的子言打了一个酒嗝,听见这个嗝他又莫名其妙的嘻嘻笑了。
“所以你要随我上月悬山,从此我们师兄弟不问世事,归隐求道。”
子善想着先生最后一次教导他要向天地求学,也许就是在告诉他世道已经乱了,他需要离开世间,不再理会这些繁碎的事情。
“好好好,我的大师兄,我都听你的。”
醉倒的子言根本不知道子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他只知道自己曾经也想为这个世间做些什么,但是到头来什么也没能做成。这里已经是一出泥潭,任你怎么挣扎也自保都难,何况救人。
子善看着这个可能是最后一个师弟的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背起子言开始向着月悬山的方向离开。
.....
子善最后一次见到子秋的时候是去年的夏天,盛夏的高温让人心燥难耐。
正在月悬山上静修的子善突然心中出现了子秋的名字,随后是所有其他师兄弟的形象不断浮现。惊出一身冷汗的子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心思念及这些,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带着困惑的他为子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子秋陷入了一个自寻死路的绝境,而且那里会死很多人。
这让子善下定决心要去见一见子秋。
下山后天气更加闷热,一路林间树上的蝉声不断,让人更是心中多添烦闷。
用了三日赶路,子善最后在巍央国东部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子秋。
子秋与众多先生的弟子家世不同,他是巍央国大司徒的嫡长子,年少时是个跋扈的二世祖。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跟随先生学习,只知道他天赋极好,连先生每每谈到他时都满是夸赞,再加上他本就家境殷实而为人又大方知礼,因而在师兄弟内颇有威望。
树上的蝉还在乱叫,子秋就坐在一棵橘子树的荫庇下,周遭已经聚集了很多奔赴而来的师兄弟。当子秋看到子善的时候是真的有些震惊。
“子秋,你要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
“去浔南村赈灾。子善师兄。”
面对质问自己的子善,子秋笑着告诉了他自己要去干什么。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子善师兄有些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总是太张狂,没有什么谦逊的心,也不怎么愿意听取别人的劝诫,这世上原先只有先生的话能够让他悉数选择虚心接受,现在先生走了,他已经再也没有人约束的到了。
“救灾?你这是去送死!”
看着轻描淡写的说着要去浔南村救灾的子秋,子善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瘟疫现在正泛滥的地方,巍央国已经下令封闭了那里准备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这个狂妄的家伙,居然想要带着师兄弟们去一个瘟疫泛滥的村子里救灾?他以为他是扁鹊先生转世吗?
“是救灾,不是送死哦,子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