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院,兄弟二人就见上房厅门内外站满了人,老老少少,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围着一乘再平常不过的轿子,轿后是四名轿夫,轿前是两位姑娘:一人一身水红洋绉衣裤,头上插别着淡红小花;另一人则是一身令人乍舌的洋装:一身洁白的婚纱,长长的头纱拖着地。走动时,脚上金色镶钻的皮鞋露出来些许,闪着耀眼的光芒。
见来人与家人相互对立在那里,彼此无语,瑞卿与铭卿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二人都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答案什么的,但是什么答案也没看到,只得往前走过来找。
二人过来,见爹娘也在,就先朝着他们走来。一见铭卿,苏氏就神经质的一把拽住了他,然后把他往身后拉。可没想到,洋装姑娘却如男子般的大大落落的朝这边儿走来。她的这一举动,惊得老太太都忘了要跟儿子说什么,呆在了那里。
瑞卿过来就盯着洋装新人不放,对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冲过来就要拉她的胳膊,但刚要触到她时又缩回了手,兴致高昂的笑道:
“原来是——啊哟!”
就在瑞卿终于认出来人时,铭卿也认出来了,他听五哥忘乎所以的话要漏破绽,忙在他的脚后跟上踢了一脚。
瑞卿被踢了这一脚,疼得叫出了声,也意识到了什么,就道:
“是……是,六兄弟媳妇!”
铭卿十分尴尬的看看爹娘,看看来人,再看看周围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恰时,五嫂贾氏打扮得花枝乱颤的朝这儿来,远远的她就细声软气的道:
“新娘子还没入洞房吧!我又落在了后边,可别没赶得及瞧上一眼。”
贾氏其实也同众妯娌一样早得了信息,但她想在众妯娌中出奇拔彩,怕让这新人给比了下去,就花了心思装束了一番,所以比别人来得迟许多。
她这喜滋滋的娇气声,无非是想让所有的人注意她,而不是注意新人罢了。等她到了近前,不由得一惊,既而才知道自己的功夫是白费,无论自己再如何花貌相惊人,再如何装束明艳,也难以成为今天令人瞩目的焦点。自己再是会穿,都比不得人家敢穿。终究无法匹敌。好半天她才正常起来,笑容满面的小声道:
“表妹,真是不寻常!”
然后走到公公、婆婆面前柔款款的行礼,老太爷一见五儿媳妇这时候还这样,就理也不理,老太太忙摆手让她一边去。
就在这僵局无法收拾时,门房的李升跑来报说:
“外头一队人马朝这里来,看穿着,好像是官府的人马!”
荣卿听了,跟爹娘打了一声招呼,就往外走,赓卿同慎卿也跟了出去。李长炳看看儿媳妇们,然后一个往后打发人的手势,众妯娌们忙惊慌的往后退,转身回各自房去了。
还站在这里的女人除了老太太还有新人。老太太小声问老太爷是不是让这新人也往后边去避避,可李老太爷白了苏氏一眼,没答话。
不大会儿,就见来人气宇轩昂的走进来,荣卿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引路。
来人走到李老太爷子与苏氏面前,刚要施礼,而李老太爷子一见来人一身石青仙鹤补服,就抢先施礼过去,来人就势伸手搀扶,口中道:
“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说,我也是晚辈!”
这时空气里肃静的气氛有了缓和。
来人看了看洋装姑娘,然后对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道:
“老人家,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谁知闹起了该杀的蟊贼。家父本打算另择吉日举行大婚。可我这妹妹任性,偏偏不听……”
姑娘听哥哥要往下说,立刻瞪起眼睛嗔怪着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