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李绥手中轻柔的力道,云岫随着站起身来。说罢,在李绥的示意下,念奴从袖中取出两张纸,云岫随之看去,只见那两张轻飘飘的纸,竟是广陵的一处房契,和一封前往白鹿书院就学的推荐信。
在云岫震惊的眸光中,李绥将两样东西递到云岫冰凉的手中。
“你若愿意,日后与你幼弟换上新身份,这些并上盘缠,足够你的弟弟去往白鹿书院求学,将来也足够你们姐弟安居广陵,平安一生。”
听到这里,云岫几乎是毫不犹豫,当即拒绝道:“县主大恩已然无以为报,我们姐弟如何能再受县主这般——”
感受到面前的人想要推拒,李绥却是倏然松开了手,云岫诧异时,少女的声音却是坚定地落在了她的耳畔。
“你当得起。”
话语方尽,眼前的李绥缓缓退后两步,在念奴都未反应之时,忽然伸出双手至于前,一举一动端正恭谨,竟携着让她也为之敛色的郑重,随之少女深深地弓腰行下一礼道:“李绥求先生救一人性命。”
话语落尽,李绥身旁的念奴也连忙恭敬行下礼来,
这一刻,
窗外明月依旧,
屋内烛火微摇,
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和那惫懒的虫吟声。
云岫面对眼前这一幕,不由怔楞了许久,
许多年后,这一刻仍旧落在云岫的脑海中,她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初见,为何能教她为之触动。
后来又过了许久,久到她似乎恍然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那句满含笃定的“先生”。
亦或许,是受尽世人冷眼,侮辱,经历过最绝望的一切后。
突然来了那样美好的一个人,给予了她从未有过的尊重与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许就是那般了吧。
……
这厢,一女子行色匆匆朝岚皋院走去,刚至杨延平日歇息的小院廊庑下,贴身侍奉杨延的长随溪谷连忙迎上来。
“耽搁姐姐今日回去探亲了,都怪我们伺候的不好。”
当走至灯下,溪谷便看出九歌应是仓促赶回来的,只见平日里最注重仪态的她今日却是跑的钗环微微掉出半截儿,鬓边发丝也没往日利落。
“无妨,郎君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九歌最为担心的问话,溪谷顿时丧下脸来,也是颇为难过道:“想必刚刚派人请姐姐时,去的人已经跟您说了,自今日击鞠场回来后,郎君便关在屋子里连一粒米都不肯进,酒反倒是吩咐我们送了不少,咱们好不容易进去劝慰两句,都无济于事,只能请姐姐您了。”
说到这儿,溪谷仿佛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九歌身上道:“您知道的,我们挨骂倒无什么,只是今夜这般样子若是再让太尉知道了,只怕郎君又得一番申饬,我们实在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