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阳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姿态像极了平日里教授学童时循循善诱的模样。
“什么?”
“自从我吴明阳入主小镇的十年以来,小镇里所有的少年孩童,多多少少都被人以各种方式结下因果,算是一桩桩幕后人的押宝。”
“嗯,这个我清楚,就像叶庆之,陈若渝这些,甚至更早的董诚凯之流,皆是如此。”
“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早早地入了这必死之局,都在等着瓜分我的文运修为,倒不如顺水推舟,替这方压胜下的小镇,去偿还那位少年该有的亏欠。”
说到这里,曹学儒身前的那位白袍读书人,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笑得极为洒脱放肆.......仿佛这个必死之人是她曹学儒而不是他吴明阳!
“所以你打算用自己这一身的气运去填补那位被压胜之人上千年来损耗的气运?避免他破开封印时抓取小镇孩童,填补自身是吧?”
“可是他们凭什么推测你吴明阳一定会死?还会死的那么心甘情愿?或者说,你吴明阳,根本没这个职责和理由去死!”
待到曹学儒话音落下,那个大袖轻笼的读书人,将手中最后颗白玉玛瑙子落下,正中天元。
随后,这位读书人缓缓站起身来,
独自一人走到窗边,是那个被惊蝉巷一位少年倚着听了无数堂蒙学的窗边,
这位小镇十年来唯一的先生,
就用这样一双清瘦的双手,慢慢摩挲过这片被依靠出痕迹的窗沿,
“君子不欺暗室,不愧屋漏”
在这位读书人不日即将散道于天地间的时候,这位已然是儒生的读书人想起了多年前,自己那位被冠以“后圣”的先生,每每说起世间教书匠和先生的区别时,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好似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了。
不过在读书人心里,自己那位先生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好先生。
“世间哪有什么传承往圣绝学的教书匠?全都是愿意耐下性子和善意,去好好缝补人心破损处的修补匠。”
“这种人,无论是教书匠还是先生,皆是能映照出诸天风采的一汪井水,大日高悬在上,大月昭昭难下,正是有了这种人的存在,谁都可以于井口望井底,不用去担心曜日刺眼,不用去害怕圆月冷清。”
“如此一来,岂非大幸哉?”
“而我吴明阳,教书授课马马虎虎,可还是愿意去做那人心世道里的缝补匠!”
......
单手撑地,曹学儒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倚窗而立的那个读书人身侧,望着窗外江流,轻声问道,
“你吴明阳都有这通天本事了,那一轮明月拿去就拿去,有和我知会的必要吗?”
“这天底下的儒家经书里,道理虽说有千千万个,但是决然没有我比你修为高深我就能对你于予取予求的道理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有,我吴明阳也不觉得是对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位千万年前的远古女修,即便是在身侧读书人展露修为后,对他的态度也不过是从轻蔑变成了平等相待,而就在这一刻,年纪加起来大的惊人的曹学儒,第一次对身侧这位读书人,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神色恍惚间回忆起某一世曾听一位大修士说过一句,
“弱肉强食!”
两番决然不同的言论冲击下,使得这位远古女修多嘴了一句,
“如今的四座天下,如你吴明阳这般的人......多吗?”
只听闻那袭白袍如雪的读书人,在和煦春风下,轻扣唇齿,
“不多,但足够了.......”
————
鸡鸣声已歇,
被小镇门前车马声吵扰了最严重的,莫过于不足三两丈外的酒肆。
往日里的这时,本应该由徐安忍擦拭大堂桌椅的活,今日却是落在了“很是无辜”的店小二身上。
酒肆还没到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所以酒肆大堂里,除了几缕颇为侥幸渗入的阳光外,便是仅剩下漆黑一片。
所幸的是,在老掌柜核对账目敲打算盘的柜台处,恰到好处地汇聚了七八道阳光,倒也能让老掌柜看清楚那本泛黄的账簿。
“老头,徐安忍今天没来干活,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