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所有人都那么想看到声名霍霍的萧将军是何等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抑或看到他是如何的怪异可怖,却原来竟是这般的不堪丑陋。
所以这些人也只看了他一眼。
钱夫人含泪道:“我儿本已病入膏肓,我实在不忍心挪动他,然今日是他二弟定亲之喜,他非得来谢各位亲朋一声,这份手足之情,叫我……”
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有人在抹泪,不是为他,是为钱夫人这番言辞。
钱夫人俯身,看着他,柔声道:“你的心意,我和你二弟和所有的亲朋都已知晓了,此处太闹,你需静养,还是回去好生养着吧。”
几个下人将软榻抬起来,离开了。
许久,那股腐烂味还在弥漫。
有惊骇的,有呆滞的,有黯然的,还有喜悦的,随后,便又是欢声笑语。
仆人上菜的时候,宋绿衣起身离席了。
她一离开,八卦骤起。她听不到,她也不需要听到。
朝着刚才那个人抬走的方向而去。
这原本应当是个最最精致漂亮的院子,如今虽未破落,但是冷清,冷清夹杂着不可言说的丧气,足以将所有人抵挡在这院子之外。
这里没有下人,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过去,顿也未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光线瞬间遍布屋里的犄角旮旯。
这是个大得不像话的大厅,大,而且空旷。但是,有光亮,足以塞满所有的大和空,塞满了,就不渗人了。
软榻上躺着的那个人一动不动,眼皮微微抬了抬,又闭上了。
屋里有药味,有腐烂味,她走近一步,腐烂味就浓一份。
走到离他五步左右,停下。
“我,宋绿衣,你未过门的媳妇儿。”
她把媳妇儿三个字拖得很长,因为很好听。
他的眼皮跳了跳。
“是你父亲非要我嫁给你,还是你非要我嫁给你,还是我父亲非要我嫁给你,还是我大哥非要我嫁给你,还是我祖母非要我嫁给你……”
这番话说出来,中间没有停顿。
不知道他听清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那句话。
“我,不嫁给你。我当面跟你说,好叫你死了这份心。若你非要娶我,也行,怎么无趣都是无趣,没多大分别。”
这句话说清楚了,她今日来的目的就完成了。
转身,走到门边,又折腰回去,干脆走到了软榻跟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眼皮在颤抖,包括身体。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放才放手,直起身道:“你果然中毒了。”
再次转身,走了出去,没有把门拉拢。
她讨厌黑暗,讨厌一切没有光亮的地方。
他是病人,更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