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进来回应:“这些天来过几次,每回来将军都在睡,是以稍坐片刻便走了。”
“去请祖母过来。”
不多时,老夫人来了,跟着的陶妈妈手里抱着画卷。
宋山端了一把圈椅放在床边,老夫人坐下来,伸手,将宋穆炎的手握住了。
“今日看着,气色好多了,睡了这些天,总也该睡够了。”
他们不亲近,但他们是亲滴滴的祖孙。
宋穆炎恭敬着道:“让祖母忧心了。”
老夫人眼里蒙了泪:“经此大难,你尚且未自暴自弃,自怨自艾,果真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想自己那孙女,不过是禁足,就哭闹了十几年。
宋穆炎道:“孙儿想问祖母,绿衣同莫寒的亲事,是祖母做主的?”
老夫人斩钉截铁:“你们兄妹无需怪我,此事是你父亲做主,不,是他跟他那个兄弟共同做主,他们二人写了书信,务必将绿衣嫁给莫寒冲喜。”
这回是宋穆炎惊了。
老夫人激愤道:“等他哪日回京,老身倒要好好问问他,我养的好儿子,把我的亲孙子放在他兄弟家养,把我的亲孙女嫁给他兄弟的废儿冲喜,他到底是萧家人还是宋家人!”
原来,老夫人一直对父亲是有怨言的。
只不过每回父亲从战场上回来,作为母亲,都不忍心去责备这出生入死的儿子。
“你们当是我怕绿衣祸害了侯府才急着把她当瘟神一般的赶出去?我自然是忌讳她命硬,天底下哪个长辈不忌讳?老身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将她禁足,即便无人迎娶也养她一辈子便罢,又怎会那般狠心让她嫁给将死之人去王府守一辈子活寡?”
“既是这样,祖母便反对这门亲事,父亲不敢不依。”
“我一封书信接一封书信去,等来的回信都是,唯有此事不可商量,宁可背负不孝之名。你以为在这府里果然我最大?袭侯的是你父亲,即便我是他的母亲,他在侯府所下之命,任谁都不能不从。”
宋穆炎噎住。
“你来问我,倒不如去劝劝你那好兄弟,怎能在死之前拉上你亲妹妹做垫背?”
“万一,果然冲喜他便痊愈了呢?”
老夫人哈哈冷笑了两声:“他是中毒,你妹妹不是解药。我信绿衣命里带煞,却不相信她能令必死之人复活。”
原来这便是他祖母。她不冷酷,也不糊涂。她让人望而生畏,却也对许多事莫可奈何。
老夫人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心里舒缓了些,对陶妈妈道:“展开,给炎儿看。”
陶妈妈将手里抱着的画卷放下,拿起了一卷,展开,画上是一位眉目姣好的女子。
老夫人道:“这些画卷都是我请媒人选中的姑娘,虽都不是高门大户,但都是清白娴静的好女子,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无需对方有多好的门第,能相夫教子是首要,你可认真挑选,挑中了我便给你娶进门来。”
宋穆炎彻底愣住了,而后猛猛地摇头,陶妈妈连忙放下手里这一副,又展开了另一幅。
老夫人道:“你已二十二,若不是从军,早就娶妻生子。在军营那样的地方,平时连个女子都见不到,白瞎了你这副好身板,好生瞧,仔细瞧,祖母给你先讨一妻二妾回来。”
站在门外的宋山宋水早已笑得只抽抽。
这样的老妇人,这样的拳拳之情,真不忍抹煞她的好意。
宋穆炎哎呀一声:“我的腿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