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逐渐苏醒过来,米黛娜望着皓白的手臂上冒出来的鲜红的血,记忆涌上心头,金发男孩用荆棘捆住了她的身体,用那些带刺的枝条穿破她的肌肤,被戳开一个又一个的小洞里永无止境的鲜血涌了出来。
可是她的身体里不止蕴含着鲜血,米黛娜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主教、忏悔神父、修女们以及那些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曾经的朋友们为何要杀死自己。
米黛娜颤颤巍巍地床上站起来,落满红色小点的被子从她身上滑落,蕴含着春意傍晚的风拍打着那伤痕累累的躯体。
浩浩的月光也照耀下来,照耀在赤裸的躯壳上。
米黛娜自己也在发光,无数道细小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身体上从被荆棘条洞穿的小洞里面绽放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数百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一个叫米黛娜的一个见习修女刚刚从忏悔室走出,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忽然有一只跳下枝头,从半开的彩色玻璃窗飞进教堂,色彩缤纷的羽翼在烛光燃烧的教堂里拍动。
米黛娜的目光也随之跳动。
忽然一道高大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米黛娜的前面,米黛娜迎面撞在了他的胸口。
“洛蒙德主教,我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米黛娜——见习修女,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就一直都是这样。”洛蒙德主教怀里揣着一本书,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都在等你了。希望在成年仪式上,米黛娜修女不会犯连祷告词都记不清楚的错误。”
“这次不会犯了。”
“怎么还不走?“
“抱歉。“
“不要低着头,眼睛直视前方。“
于是米黛娜一路小跑来到了成年仪式台下面,教堂的成年仪式很简单,女孩们一身洁白,像是天使一样,在歌声中,修女们一个个排队领受圣体——一小片被祝福过的面饼,代表着神明的身体,意为生命之粮,暗示了和神明结合的圣事。
米黛娜是今天的主角,所以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位。
这时候队伍开始骚动起来,飞入教堂的喜鹊紧张的大叫,头顶都是火红的蜡烛,整个教堂只有少数的彩色窗户是打开的,可是喜鹊怎么也飞不出去,过于紧张的喜鹊翅膀上染上了火焰,带着发光的羽翼斜着坠落向唯一开着的那扇窗口,窗口发出“呀”的一声。
所有的女孩都吓了一跳,随即变得无比好奇。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定格了,趴在窗口的少年身体僵硬,黑色的、粘稠的影子冲入教堂,那是徘徊在外数百年的怪物,可是在这一刻,被称为壁垒的光消失了,它们咆哮着,嘶吼着,将洁白的衣服连同娇小的躯壳撕开。
女孩们前一秒还在嘲笑有“男朋友”的见习修女米黛娜,盼望着接下来要发生的闹剧,下一秒就已经死去,带有玩弄意味的表情和惶恐的表情一同出现在她们的脸上。
企图逃跑的教徒念着悼亡神的名讳,可是没有用,神明将美好带往人间,却不会驱逐苦难。
那个叫做米黛娜的见习修女就已经死去,主教也死了,那个喜欢站在枝头的少年也死了,花蕊一样的修女们也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那个成年仪式的瞬间,少年趴在窗台上,僵死的身体从高处坠落,接下来是教堂里面举行典礼的人们。
死去的神明依然可以庇佑着死去的人们,他们在恶魔之地死去,被食尸鬼蚕食身体。
她们死去之后变成幽蓝色的恶魔,带上活人的面具,将恐惧与死亡带往人间。
修女无比惨淡地笑了笑,从地底涌出来的、蓝色的荆棘藤蔓缠上她赤裸的身体。
倒坍的古老教堂,漆黑一片的窗口里,那些被杀死的幽蓝色怪物们抖动死去的身体,再一次站了起来。
......
站在屋外的卡佩卡里亚忽然愣住了,一股寒意直窜上她的背脊。
人们之所以还没有进入其中,杀死“最后一只狂猎”就是因为卡佩卡里亚和这头狰狞的恶龙站在这里,对于人们来说眼前的卡佩卡里亚不知道是敌人还是朋友。
她虽然戳穿了这场骗局,帮助幸存者杀死了剩余的“狂猎”。可是如今又站在这里,不让他们进去杀死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威胁。据说有一个金发男孩抱着米黛娜修女进了房间,谁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也无从得知卡佩卡里亚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只有卡佩卡里亚自己明白,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修女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就算她是一个怪物,卡佩卡里亚也要罩着她。
苏塔尼修女刚刚进去了,现在也没了回声,说来也怪,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被教堂的人暗中杀死变成某种意义上的“狂猎”了,可唯独苏塔尼没有。
“让我进去看着她。”苏塔尼是这样子提议的。
其实卡佩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记得自己原本想要带着修女远走高飞,但是现在还可以带着她走吗?又带着白龙,又带着幽蓝色的修女。
这样的自己不就又离魔女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