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昨日听闻九弟初回汴京就负伤在身,心有不安,夜里无眠,忧心王弟身体,今日一见,谣言似是不攻自破了。”
东齐皇帝苏廷煜正坐在永安宫内龙椅之上,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九王爷苏廷轩,而金冕上的玉藻恰恰能遮住他幽深晦暗的眼神。
“禀陛下,臣不远千里平叛西夏,后接旨回京,一路上虽坎坷万分,但无一刺客能伤及我的性命,臣多谢陛下挂念之恩。”
苏廷轩身着玄色直裰朝服,腰间扎了条紫色金龙爪纹带,墨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虽是跪姿,脊背却挺的笔直,语气沉稳有力,眉目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皇帝的眼神晦暗了几分,随即又摆出一副和善面容,
“皇弟如此舟车劳顿,朕若将大任交付于你且是于心不忍。莫若先歇息一阵,将赤虎军暂时收于莫大将军麾下。且朕思虑良久,皇弟已及冠二年,当是娶妻生子之大好年华。依朕所见,尚书温大人家有二女,性皆恭良温顺,宜室宜家,不如皇弟择一良妻,也让朕做回月老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
圣上此话一出,群臣百官皆一片哗然,又有几人不知圣上所想?金碧辉煌的永安宫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皆垂下头,静待九王爷回禀。
苏廷轩狭长眼眸中的寒光一闪即逝,又复往日里翩翩君子模样,
“陛下赐婚,臣弟自是不胜惊喜。臣恐尚书府大小姐正值桃李年华,已有心仪之人,或已有夫婿人选;而二小姐谦恭良顺,品貌出众,近乎及笄之年,自为良妻之选。”
中书门下二位大人相视一笑,似是早就料到如此。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尚书与皇帝交好,又对大女儿宠爱有加,二女儿无足轻重,若是王爷迎娶大女儿,即是分了尚书势力,皇帝自然更加防备于他,此话一出,王爷只能选二女儿,此番亦是皇上明里暗里夺权,羞辱试探九王爷。毕竟,三年平叛,战功赫赫,任谁做了皇帝都唯恐臣子功高盖主。
“历来岂有皇族子弟迎娶一品庶女之理?”皇帝语气中带着一丝犹疑与急促,眼中露出的却是满意的神色。
“臣弟本为闲散王爷,若非东齐有难,自当分担一国之臣的责任,率领赤虎军平叛西夏胡人,自是不会远赴此地三载。况臣本不在乎阶品之分,只认为夫妻两情相悦便是最好,臣亦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苏廷轩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真诚与慎重,不免让人觉得他本就是一位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翩翩君子。
皇帝看着他沉思片刻,便开口道:
“朕允了,尚书认为如何?”
温湛忙跪在地上,“老臣认为皇上所言极是,小女当有莫大的福气荣光才能与九王爷举案齐眉。”见圣上露出些满意神色,方才松了一口气,浑然不觉背上的锦衣早已浸湿一片,显露出隐约的水痕。
皇帝随即大笔一挥,将圣旨交由吴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在偌大的永安宫响起,荡涤在每个人的耳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尚书温湛之女温悦宁谦良敦厚,娴熟大方。今九王爷苏廷轩已过及冠之年,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以配。
值温悦宁待字闺中,与九王爷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温悦宁许配九王爷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臣,接旨。”苏廷轩接下圣旨,却微微一笑,其中含义,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
温悦宁此刻正在后院练着莫枫给她的秘籍,伸展拳脚之时忽然打了个喷嚏,白樱便催着她回房,生怕她染了风寒。
不出一刻,吴公公便已站在尚书府前,温悦宁忙不迭被拉去前院,心里只觉莫名其妙。不过直到宣读完圣旨后她的魂儿还飘在九霄云外,差些就连如何接旨,叩谢圣恩都不知晓怎么做了。
“如此就恭喜姑娘了,皇上择八月十六吉日完婚。”
说罢,只留温悦宁和白樱二人愣在原地,温熙然和大夫人怨毒地看了她一眼便都哭哭啼啼地找温湛说理。
“白樱,我不是做梦吧?无论如何,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牢笼了!”
温悦宁紧紧握着白樱的手,圆润饱满的瓜子脸上写满了期许,杏眸被欣喜充斥,光彩斐然。
白樱看着自家小姐情绪许久没这么波动,便激动地落泪:
“白樱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定是夫人保佑小姐,不愿再看小姐留在此地受苦了!”
温悦宁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拿出帕巾擦了擦白樱的眼泪,二人随即相拥感叹,似乎曾经的一切苦楚都已在此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