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你,胜过了你爱他。你不记得了吗?”
“不是一条性命,你亏欠他们的不止是一条性命。”
似懂非懂的话令我十分难受,我紧闭双眼,面目扭曲,再也忍不住挣扎地对萦绕的“她”吼道:“不要说、了,你不要、不要再说了!救,我难道不想救吗!可我,我可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我……我害怕!为什么、为什么这才几天……我的力量为什么会损耗如此之快?我、我、我到底还剩多少时间?明天,还是后天我、我会变回原身,我这具难得的模样会消磨到只剩下我的心脏吗——你到底想让我记起来什么?你坦白告诉我啊!”
然而在我几近疯狂的叫嚷后,我的身内身外竟是鸦雀无声。
没有月光侵入、也没有烛火点缀的屋内如同深渊,让头疼欲裂神情恍惚的我心底发怵,不免瑟瑟发抖起来。
我再次抬头仰望镜中也在探头的自己,看着一动一静紧紧相依的镜中样貌:重重叠叠镜影寒,相看无泪还痴笑。
“你们所言都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我想救云昱也无错。想救他的心情,很多;我自责,悔恨,是因我徘徊在自我的过错中。看看我的样子,若你知晓这么多,为何你不告诉我方法,哪怕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也好?”
我略带喘息地朝镜中的自己轻声吐词,但由于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我的声音依旧显得十分响亮。
对待我的自问,脑中的“她”反而销声匿迹;生怕这油然而生的声音会再次干扰我的想法,我赶忙踉跄起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能专注下来,重新审视问题。
我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居然觉得这满头白发看久了也并非那么可怕,好像瞬间有了“草木本无意,枯荣自有时”的感知。
独断独行,自以为是的我,还有多少时间呢?坖元卿……救云昱的方法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声音,是要我想起来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气:若我来不及找到方法,我的力量会散尽是吗?我会死,是吗?我的死亡又会是如何的呢?
“若他的舍命相救,能让你有些长进,也算死得其所。”
我想到麟霜的冷眼相待,看我的眼神中有气恼、不解、警告更有一丝畏怯。她前日会对我这样的态度,是因为我的幼稚行为早已让她预见了我今日的结果——当年的暮雪,执迷不悟要救回暮涯的暮雪,她所作的牺牲与现在的我如出一辙吗?
暮雪,对,暮雪。
我一手抵着头,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企图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为是否值得。
以往的我作为旁观者,对于暮雪的所为就可冷静自若、理性思考,对暮雪的做法埋怨批判,俨然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看看今日,我真是应了人界那句“天道好轮回”。
换作自己,哪怕我对云昱的感情不及暮雪对暮涯,我都会想豁出一切去救云昱。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要这么做?
挽救云龙国王上的初心是我五百多年的恪守,唯独对云昱,只有他让我是如此挂心,甚至一再出手相救。
在云昱九岁那年我与受伤的他初遇时,便情不自禁地将他带入了我的心境,那是我首次对云龙国的王上敞开心扉;眼下本该重伤不治而亡的云昱,也在我的强硬态度下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